太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下方那片正在艰难萌发新生的土地,仿佛要将这劫后的景象烙印在神魂最深处。下一刻,他毅然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从三十三天边缘彻底消失,没入那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混沌之中。混沌气流如同亿万把无形利刃,瞬间裹挟而来,带着湮灭法则的嘶吼。东皇钟虚影在他头顶无声浮现,垂下道道混沌玄光,将狂暴的气流勉强排开丈许方圆,形成一个脆弱却坚韧的移动孤岛。他如同投入墨海的微光,向着那污秽气息残留最浓郁、指向最幽暗的方向,坚定前行。
混沌无岁月。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唯有永恒的死寂与狂暴的能量乱流。太一以混沌钟护体,太阳真火内蕴己身,如同一颗燃烧却无声的流星,在绝对的黑暗中孤独穿行。沿途的景象,足以让任何未曾踏足此地的洪荒大能神魂冻结。越往深处,漂浮的域外妖魔残骸便越多、越巨大、越狰狞。它们奇形怪状,有的如同腐烂的星辰,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孔洞中渗出粘稠的墨绿脓液;有的如同被扯碎的星空巨兽,断裂的肢体上延伸出无数蠕动扭曲的肉须;更有甚者,只剩下半片难以名状的甲壳,其边缘流淌着暗紫色的光流,将靠近的混沌之气都腐蚀成一片虚无沼泽。
更令太一心惊的是,这些残骸之上,无一例外,都残留着或多或少的、被污染扭曲的洪荒道法痕迹! 有的骸骨深处,铭刻着类似祖巫煞气凝阵的符文,却被逆转成纯粹的毁灭之阵;有的甲壳纹路,依稀可见先天神魔本体大道的影子,却被扭曲成了吞噬灵机的邪异魔纹;甚至在一具形似巨大昆虫口器的残骸断面上,他感应到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属于昔日紫霄宫中客的神魂烙印波动!这些烙印如同被亵渎的墓碑,无声地控诉着域外之敌对洪荒漫长而隐秘的窥视与解析。
“它们在‘学习’…它们在‘进化’…以我洪荒生灵的血肉与道果为资粮!”太一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盛。这绝非一次简单的遭遇战,而是持续了不知多少元会的、蓄谋已久的渗透与猎食!洪荒,早已在对方的食谱之上!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混沌的“密度”陡然剧增。不再是单纯的虚无与乱流,而是沉淀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与污秽。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废墟”,如同洪荒天外天般,静静地悬浮在混沌的中央。它并非由物质构成,更像是由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扭曲的空间褶皱、凝固的法则乱流以及难以计数的域外妖魔尸骸强行聚合、堆砌而成的恐怖造物。其形态不断蠕动、变幻,时而像一棵腐败的巨树根系,时而像一颗搏动的暗星心脏,时而又化作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无数巨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紫色能量管道在“废墟”表面虬结、延伸,深入混沌深处,似乎在汲取着混沌的本源力量。难以名状的、充满了贪婪、饥饿与毁灭意志的低沉嗡鸣,如同亿万只毒蜂的振翅,直接作用于神魂,冲击着太一的心防。
“荒墟…” 一个源自混沌钟传承信息的古老名词,浮现在太一脑海。这是混沌中自然形成的、或由至强者刻意营造的恐怖巢穴,是混沌凶物、域外邪魔的集结与孕育之地!眼前这座荒墟的规模与散发出的气息,远超传承记载中描述的普通巢穴!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胃”,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消化着它吞噬的一切,并孕育着下一次更恐怖的掠夺。
太一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东皇钟的玄光也压缩至体表寸许,整个人仿佛化作混沌中一粒微尘。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的“血管”管道,循着一丝最精纯、也最污秽的能量流向,如同最老练的猎手,悄无声息地向着荒墟的核心区域潜行。荒墟内部,空间结构混乱不堪,法则扭曲颠倒。上一瞬还是粘稠如油的能量泥沼,下一步便可能踏入切割万物的空间碎片风暴。巨大的妖魔如同工蚁般在废墟的孔洞与管道中穿梭,形态更加怪异,气息更加凶戾。他甚至远远瞥见几头体型堪比小山的妖魔,正将捕获的、形如混沌星核的发光体塞入荒墟深处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利齿的“进食口”中。
终于,他抵达了核心的边缘。这里相对“空旷”,一个由无数巨大妖魔尸骸堆砌而成的、类似祭坛的庞大结构矗立着。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团不断翻滚、搏动的暗紫色血肉聚合物,无数细密的神经束般的触须延伸出来,连接着整个荒墟的脉络。它散发出的精神威压,赫然达到了混元大罗金仙(天道圣人)巅峰的层次,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这,便是这个巢穴的“大脑”或“核心”!
“就是此刻!”太一眼中精光暴涨,时机稍纵即逝!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太阳星本源与开天精气的精血喷在悬于头顶的混沌钟虚影之上。
“铛——!”
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钟鸣,竟在这法则混乱的荒墟核心强行震开!时间为之凝滞,空间为之冻结!那搏动的血肉核心剧烈一颤,延伸的触须瞬间僵直!钟声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神光,无视空间,狠狠刺入那团血肉核心之中!东皇太一的神念,如同最锋利的钻头,顺着混沌钟的威力,强行破开核心混乱污浊的精神屏障,向其记忆与意识的源头狠狠刺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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