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道身影踏上了最后一级天阶，立于南天门外。守护天门、高达万丈的巨灵神将，以及十万天兵布下的周天星斗大阵投影，在那扑面而来的劫灭气息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巨灵神将手中那柄曾劈开无数魔头的宣花巨斧，斧刃竟无声无息地开始锈蚀、崩解！
凌天大尊并未硬闯，甚至未曾多看那森严阵仗一眼。他只是负手而立，目光穿透重重天阙，直接落在那凌霄殿深处、帝座之上的身影。眉心劫灭道钟虚影微微一转。
“当——！”
一声低沉却无视一切禁制的钟鸣，直接在凌霄宝殿内每一个仙神的识海中响起！非是攻击，而是宣告！
“吾，凌天大尊，归位。”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瞬间传遍三十三天！
帝座之上，东皇太一终于抬起了眼眸。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生灭、天道运转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殿外那道身缠劫焱的身影。目光交汇的刹那，时空仿佛凝固。没有父子重逢的温情，没有师徒相见的欣慰，只有两种同样至高无上、却又截然不同的意志在无声碰撞——一种是统御万古、太上忘情的天道秩序，一种是破灭万法、桀骜不驯的劫灭本源！
“善。” 东皇太一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归墟砺锋，进境尚可。” 一句“尚可”，已是这位天帝对“进境”所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凌天大尊一步踏入凌霄殿。他周身翻腾的劫焱在踏入殿门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法则抚平，收敛于体内，只余眉心那口道钟虚影幽幽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他无视两侧仙神或敬畏、或忌惮、或隐含敌意的目光，径直走到御阶之下，与帝座遥遥相对。
“蚀渊残渣已净，归墟戾气略长。” 凌天大尊开口，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带着劫雷的余韵。“然，成圣枷锁，坚逾混沌壁垒。” 他目光灼灼，直视东皇，“此身本源，承陛下之‘恶’，欲破樊笼，非循常法。洪荒之内，已无磨刀之石。”
意思清晰无比：洪荒之内，能逼他更进一步、触摸乃至打破成圣枷锁的对手，几乎不存在了！他要离开洪荒这口“温吞水”，去往真正的绝地——混沌深处！
混沌试锋
东皇太一的目光，落在凌天大尊眉心那口劫灭道钟虚影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刚刚淬火完毕、锋芒毕露的凶兵。那漠然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混沌星云流转了一下。
“混沌？” 东皇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一丝混沌深处的回响，“非是乐土，乃万道坟场，纪元残骸堆积之所。其中所孕凶险，非洪荒可比。蚀渊之流，不过其中一抔秽土。”
“正合吾道。” 凌天大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狂热的弧度，“劫灭之中，方见真我。万道坟场？正好以万道尸骸，铸吾圣基！”
殿内一片死寂。众仙神被这赤裸裸的宣告惊得神魂摇曳。以万道尸骸铸圣基？这是何等悖逆天道、亵渎大道的狂言！
东皇太一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右手，那仿佛能拨动命运长河的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嗡！”
凌天大尊面前的虚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并非通往混沌的常规路径，那缝隙边缘流淌着粘稠如沥青的灰败气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破灭气息，更有无数细微、扭曲、充满无尽恶意的呓语从中渗出，仅仅是泄露的一丝气息，就让阶下几位修为稍弱的仙官面色惨白，几欲昏厥。
“此乃‘永寂废渊’裂隙，” 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从裂缝另一侧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感，“其内时空错乱，法则崩坏，沉睡着上个纪元破灭时残留的‘悼亡者’意志碎片，亦有混沌中游荡的‘吞道古魔’。于汝，或为磨石，或为…坟墓。”
这非是送行，更像是一种残酷的试炼许可。永寂废渊，其凶险远超寻常混沌区域！
凌天大尊看着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隙，眼中非但无惧，那暗狱劫焱反而在瞳孔深处兴奋地跳跃起来！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裂隙之后那纯粹到极致的破灭与混乱！这正是他渴求的磨砺！
“谢陛下指路。” 他微微颔首，礼节无可挑剔，语气却无半分谢意，只有一种猎物踏入陷阱前的亢奋。没有多余的告别，甚至未曾再看殿内任何仙神一眼，凌天大尊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没入那道灰败的裂隙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东皇太一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极快、难以捉摸的神情。似有期待，又似有…冰冷的评估。他面前的混沌棋盘上，那枚代表凌天的、带有裂痕的黑色棋子，无声地移动了一步，落入了棋盘边缘一片被灰雾笼罩的险恶之地。
永寂废渊。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时间如同破碎的玻璃，空间如同被揉皱又撕烂的废纸。灰败的、蕴含着腐朽法则的雾气是永恒的背景。凌天大尊刚一踏入，一股足以消融大罗金仙道体的“永寂之风”便迎面扑来，风中夹杂着无数尖锐的、能直接刺穿元神的“悼亡之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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