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迷茫和属于年轻人的朝气，瞳孔深处倒映着急救室冰冷的顶灯和无影灯的光晕——那是乔安的眼睛，那个阳光开朗的大学生残留的印记，如同未曾被风暴完全吹熄的烛火。
而右眼…
右眼之中，再无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那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一片被彻底冻结、死寂了亿万载的洪荒星空！无数冰冷的星辰在其中以亘古不变的轨迹缓慢旋转、碰撞、湮灭，星云如同凝固的尘埃之河，流淌着永恒的孤独与寂灭！一种超越时间、超越生死、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漠然，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那右眼中汹涌而出！那是乔宇的意志窗口，是东皇太一俯瞰万界的冰冷视线！
清澈的青春与寂灭的洪荒，两种截然相反、水火不容的宇宙观，在这一刻，被强行糅合在同一张面孔之上！形成一种惊心动魄、诡异绝伦的和谐与撕裂感！
王明医生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器械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几个年轻的护士更是吓得捂住嘴，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面对未知怪物的极致恐惧。
躺在手术台上的乔安（乔宇），似乎对周围凝固的恐惧和死寂毫无所觉。他那双割裂的异瞳，先是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扫过急救室惨白的天花板，扫过那些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扫过闪烁着绿光的冰冷仪器…眼神陌生得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
然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和混乱的人群，精准地“看”向了急救室外走廊的方向。那里，有他此世父母绝望的悲恸，有苏晓晓昏迷前心碎的呜咽…属于乔安的那只左眼中，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悲伤、依恋、愧疚——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漾开，但随即又被右眼中那浩瀚星空的冰冷死寂强行压下、吞噬，只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具身体，承载着两个灵魂的重量，两份因果的纠缠。
他的目光最终收回，落在自己那只刚刚被重塑、此刻正随意搭在手术台边沿的、修长而有力的右手上。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指骨间蕴含的、足以轻易捏碎钢铁的磅礴力量，感受着血肉之下奔涌的、属于太阳真火的灼热本源。
一丝极淡、极冷，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万物、俯瞰众生的古老兴味的弧度，在他完美的唇角，缓缓勾起。
一个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在这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的急救室中响起。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仪器的嗡鸣，直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此身因果…”
他顿了顿，右眼中寂灭的星河似乎流转加速，左眼中残留的清澈则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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