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余波未平,浊黄地气如洪荒脊梁镇住翻腾的乱流。
雅典娜以残破神盾支地,染血金发垂落肩甲,对着东皇太一深深俯首:“陛下,奥林匹斯的战车已被阴影推动…我愿以自由为价,引洪荒斩断那只黑手!”
当宙斯玷污亲姐赫拉的秘辛从她齿间迸出时,东皇掌中混沌玉盏“咔嚓”裂开蛛网纹。
“禽兽尔敢!”太一帝袍无风自动,混沌钟虚影在身后震荡轰鸣,“此等腌臜神系,活该灰飞烟灭!汝之自由,洪荒许了!”
四道森冷目光骤然刺来——羲和指尖日轮灼穿虚空,常曦杯中月华凝成冰锥,女娲袖中红绣球隐现,后土脚下浊气翻涌如龙…东皇太一慷慨激昂的尾音僵在半空。
混沌海深处,那场由两种宇宙秩序碰撞引发的灭世狂澜,终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洪荒大地本源之力强行抚平。浊黄色的地气如同古老洪荒的脊梁,沉浑厚重地铺展开来,所过之处,狂暴的法则乱流驯服如羔羊,破碎的空间被无声弥合,连那湮灭万物的混沌奇点残迹,都被这无上伟力裹挟着,沉入九幽轮回深处,再掀不起半分波澜。
后土祖巫玄袍翻飞,立在这片由她意志重塑的“净土”中央,气息渊渟岳峙,方才那随手捏碎埃奎斯之矛、镇压奥林匹斯战争女神的惊世之举,于她而言,仿佛只是掸去了袖上微尘。雅典娜单膝跪在数丈之外,周身残破的智慧银甲黯淡无光,崩裂的纹路间渗出点点金辉神血。她以仅存的埃奎斯神盾残片支地,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神躯,那头象征智慧与荣耀的金色长发沾染着血污与混沌尘埃,垂落在破损的肩甲上,狼狈不堪。然而,她那染血的碧色眼眸深处,不屈的战火虽被绝对力量碾碎,却燃起了一种更为决绝、近乎孤注一掷的光芒。
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目光越过散发着无形威压的后土,越过正以造化灵光小心滋养混元破碎道躯的女娲娘娘,越过警惕护持在侧、凤目含煞的彩凤,最终,牢牢锁定了那位被羲和、常曦一左一右“搀扶”着,帝袍宽大、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与了然的中年帝君——东皇太一。
雅典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异域宇宙的气息刻入神魂。她猛地将支地的神盾残片向混沌中一推,残片旋转着没入浊气,发出最后的哀鸣。她双手撑地,竟是以最虔诚、最卑微的匍匐姿态,对着东皇太一的方向,额头重重抵在冰冷无形的混沌壁垒之上!
“陛下!”她的声音不再有战争女神的锐利高昂,而是带着一种沙哑的、如同砂石摩擦的疲惫与恳切,却穿透了混沌的寂静,清晰地响在每一位洪荒大能耳畔,“奥林匹斯的战车已被阴影推动…正碾向洪荒的界壁!那推动战车的黑手…我穷尽智慧亦难窥全貌!然神王昏聩,众神堕落,奥林匹斯早已非荣耀殿堂,而是滋生污秽的泥潭!”
她猛地抬起头,沾染血污与尘埃的脸庞上,碧眸燃烧着孤狼般的火焰:“我,战争与智慧的女神雅典娜,厌倦了永无休止的阴谋与背叛,厌倦了以血脉为名的玷污与混乱!我愿以自由为价,引洪荒斩断那只黑手!将此身此魂,押注于洪荒天道之下,只求他日尘埃落定,能得一隅清净,不再为奥林匹斯的锁链所困!”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一个曾屹立于异域神系巅峰的女神,竟在洪荒诸圣面前,将尊严与骄傲彻底碾碎,只为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自由”承诺!这份决绝,这份孤注一掷的悲壮,令彩凤微微动容,连正全力救治混元的女娲娘娘,指尖的造化灵光也略略一缓。
东皇太一深邃的眼眸中,混沌星云流转,似在推演,似在审视。他轻轻抬手,示意羲和与常曦松开。二女虽有不甘,却依言退后半步,只是目光依旧如利刃般钉在雅典娜身上。
“阴影?黑手?”东皇太一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汝所言,可有凭据?奥林匹斯神族,为何觊觎我洪荒?”
雅典娜惨然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凭据?奥林匹斯众神本身,便是最大的凭据!”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伪装的尖锐与痛苦,“陛下可知,我父神宙斯,执掌雷霆、统御诸神的万神之王,他的神后赫拉,亦是他的亲生胞姐!此等悖逆伦常的结合,竟是奥林匹斯神权的基石!”
“轰!”
此言一出,如同混沌惊雷炸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厌恶与冰寒,瞬间席卷了在场所有洪荒神圣!
东皇太一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掌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盏混沌紫玉雕琢的茶盏,那由混沌精粹凝聚的杯壁之上,“咔嚓”一声,竟凭空裂开数道蛛网般的细密纹路!杯中尚未饮尽的混沌道露顺着裂缝渗出,滴落在无形的混沌壁垒上,发出“嗤嗤”的轻响,仿佛连这先天精粹都在为这污秽之言而哀鸣!
雅典娜的话却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滔天的屈辱与控诉,再也无法遏制:“这仅仅是开始!神王宙斯,他贪婪的欲望从未止步!他的长女智慧女神墨提斯,被他诱骗吞噬!他的姐姐、谷物女神德墨忒尔,遭他强行占有,诞下冥后珀耳塞福涅!他化身金雨,玷污囚禁于铜塔的达娜厄;他化作公牛,诱拐腓尼基的公主欧罗巴!他的儿媳,酒神狄俄尼索斯之母塞墨勒,亦难逃他的魔掌,最终在目睹其真容时被雷霆焚身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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