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之上,霎时一片沉寂。唯有风声呜咽,掠过新生的粗粝岩石,带来一丝寒意。女娲指尖捏着的石盏纹丝不动,杯中灵泉却无声漾开一圈细微涟漪。后土脚下的大地,微不可察地震颤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深沉的稳固。常曦眉心的月痕清光微黯。羲和掌中那缕至阳真火,焰心悄然向内收缩了一分,灼热内蕴。
“太一陛下此言……” 女娲最先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却沉凝如万载玄玉,“确如警钟贯耳。量劫之兆,亦不及此等汹汹之势。”
玄牝端坐于粗糙石凳之上,素衣无风自动。她缓缓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众圣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这片新生的玄武岩平原仿佛也随之屏住了呼吸。她并非在搜寻记忆,而是在以合道巅峰之境,感应那笼罩洪荒宇宙的无形大网——因果之弦、命运之痕、乃至混沌潮汐的每一次异常脉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风掠过石隙的低鸣清晰可闻。忽然,玄牝眉心那一点本命灵光骤然亮起,并非璀璨夺目,而是一种极纯粹、极内敛的幽光,仿佛连通着宇宙最深的隐秘。光芒中,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景象碎片飞速闪现、湮灭:混沌深处扭曲的阴影低语、不同宇宙规则碰撞湮灭的惨白闪光、某种难以名状的贪婪意志在无数位面投射下的冰冷窥探……这些碎片并非来自她的记忆库,而是此刻,她的道心与洪荒本源共鸣,直接“听”到了宇宙深处传来的、充满恶意的杂音。
幽光缓缓敛去。玄牝睁开眼,那双洗尽铅华的眸子里,此刻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她看向东皇太一,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一字一句,重若千钧:“陛下所感非虚。这异常的‘饵’,这引来无数域外豺狼的‘血腥’……恐非洪荒宇宙本身所散发的寻常道韵或宝物。”
她停顿了一瞬,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吐出,石台周围的空气都因她的话语而变得粘稠滞重:“我方才以本源回溯,感应混沌潮汐中的恶意指向……那目标核心,指向一个……一个连吾等圣人亦仅闻其名、知其存在却不知其踪、更不明其究竟的……洪荒最核心的奥秘——‘混沌源种’。”
“混沌源种?!” 后土失声,素来沉静如大地般的面容骤然变色,“传说中……鸿蒙未判时,孕育盘古父神的……那一点最初奇点所遗留下的……本源之核?” 大地在她脚下发出沉闷的低吼,坚实的地面竟如水面般荡开波纹。
“正是!” 玄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合道巅峰不容置疑的道韵,“此物乃洪荒宇宙诞生之基,蕴含超越合道、窥探‘永恒之上’的无上契机!它本应寂然沉睡于洪荒本源最深处,与天道一体,万劫不磨,万法不侵,非天道意志主动显现,绝无可能被外界感知!”
女娲指尖的石盏无声地化为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她浑然不觉,造化神眸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怒:“此等洪荒终极之秘,如何会被外域知晓?莫非……”
“只有一种可能!” 东皇太一霍然起身,周身太阳真火轰然爆发,金焰冲天,将半边天空映照得一片赤金,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震得整个玄武岩平原嗡嗡作响,“洪荒内部,有‘人’!有‘人’洞悉了此秘,甚至……正在主动散播此秘!以此秘为饵,引混沌诸强入瓮!其心可诛!其志……必在搅乱洪荒,趁乱谋夺源种!”
“诸位道友,”玄牝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邪魔的嘶吼与法则的哀鸣,带着一种主宰万物的冰冷韵律,响彻在每一位洪荒圣人的神魂深处,“今日所见所闻,字字句句,皆为洪荒存亡之绝密。混沌源种之事,绝不可再提,绝不可再议,一丝神念波动亦不可泄露于外!”
她的指尖,开始流淌出混沌色泽的光芒,不再是追求完美的造物之力,而是最原始、最本真、蕴含着“存在”本身伟力的洪荒本源气息,如同亿万条无形的根须,瞬间扎入玄元世界每一寸新生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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