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医院的特殊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有些刺鼻。然而,在这股浓烈的气味中,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淡淡的清新。
李芷清站在病床前,小心翼翼地为病床上的女孩换上了一瓶新鲜的百合。这些百合花洁白如雪,花瓣微微卷曲,花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李芷清将花瓶摆放好后,女孩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上面,她的眼神不再像最初那样空洞无神,而是偶尔会追随着李芷清移动的身影,仿佛对这个世界又有了些许的好奇。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李芷清转身望去,只见上官逸尘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农村夫妇。男人的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就像被岁月的犁铧耕过一般。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西装,双手紧紧地攥着一顶破旧的鸭舌帽,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女人跟在男人身后,身形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在脑后凌乱地挽着。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打着补丁的衣角上搓动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安和紧张。他们的眼睛里都盛满了长途跋涉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和恐惧。
“李小姐,”上官逸尘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影上,然后缓缓移向站在一旁的那对夫妇。
李芷清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目光紧随着上官逸尘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对夫妇身上。
那对夫妇看上去十分朴实,穿着简单的衣物,脸上透露出长途跋涉的疲惫。他们的目光与李芷清交汇的瞬间,似乎都有些许的迟疑和紧张。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再次落在病床上的女孩身上时,所有的情绪都被一种强烈的渴望所取代。女人的眼睛浑浊而湿润,她紧紧地盯着女孩的脸,仿佛要透过那层苍白的肌肤,看到隐藏在深处的熟悉痕迹。
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地转过头,望向门口。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病房里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突然,女人的身体像触电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紧接着,一声破碎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哀嚎从她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妞妞……是我的妞妞啊!”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孩子,尽管孩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嘴角还带着一道可怖的伤痕,然而,母亲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孩子!
男人手中的帽子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的嘴巴微张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今却像风中的落叶一样,不停地颤抖着,似乎已经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而病床上的女孩,在听到那声“妞妞”的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个扑过来的女人身上,看着她痛哭流涕,女孩那原本呆滞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融化、积聚。终于,大颗大颗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无声地、汹涌地滚落下来。
女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那只瘦弱得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臂,朝着她的母亲,仿佛那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
女人像风一样冲过去,身体前倾,几乎是扑到床边。她的双臂张开,似乎想要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但在即将接触到对方的一刹那,却又像触电般猛地收了回来。她的双手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最终,女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将双手环绕在女儿的肩膀上,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破碎。她的脸缓缓贴近女儿瘦弱的颈窝,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突然,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涌上心头,女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心碎、绝望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悲恸。“妞妞……爹娘的妞妞……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女人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让人闻之落泪。
男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辈子都在与土地打交道,习惯了用辛勤的劳作来表达自己的情感。然而,此刻他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般,哭得毫无顾忌。
男人慢慢地走到床边,伸出他那粗糙的手,想要抚摸一下女儿的脸。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女儿嘴角那狰狞的伤口时,他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然后悲痛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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