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真的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终于，从通道那令人窒息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三声间隔均匀、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咚…咚…咚”——这正是王五出发前约定的、代表“初步安全，可以谨慎跟进”的信号！
“走！跟上！保持安静！”巴特尔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示意陈文第二个进去。
陈文深吸一口冰冷而充满尘味的空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学着王五的样子，将油灯叼在嘴里，俯下身，近乎趴伏着向那狭窄的洞内爬去。通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狭窄逼仄，而且向下倾斜的角度颇大，他必须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向下方黑暗深处挪动。没爬出去多远，他就感到胸口憋闷，呼吸困难，四周粗糙冰冷的石壁不断摩擦挤压着他的肩膀和后背，带来源源不断的刺痛感，扬起的陈年灰尘呛得他喉咙发痒，直想剧烈咳嗽，又不得不死死忍住。
“咳咳……这通道……古人……咳咳……身材都这么苗条吗……”他艰难地、极其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动作因为不适而稍微慢了一点，竟然一下子被卡在了一处特别狭窄的直角拐弯处，进退不得。
跟在后面的巴特尔看不到前方具体情况，只能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陈先生？前面什么情况？”
“没……没事……”陈文憋红了脸，感觉肋骨都要被挤断了，他使劲扭动身体，试图寻找一丝缝隙，“好像……被这石壁……卡住了……真是……”
前面的王五似乎隐约听到了后方的动静，停了下来。黑暗中，一片寂静里，隐约传来巴特尔似乎带着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的话：“呵，瘦书生，也有被卡住吃亏的时候。”
陈文在这窘迫又危险的境地下，简直是哭笑不得，好在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和角度调整，他终于成功地把自己从那该死的石缝里“拔”了出来，只是身上那件本就破旧的外套被尖锐的岩石刮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冷风嗖嗖地往里钻。
小小的插曲过后，队伍继续在绝对的黑暗与压抑中缓慢前行。油灯那点微弱的光芒，仅仅只能照亮前方几步之遥的有限距离，身后很快就被更加浓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吞噬。空气污浊而冰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陈旧气息，但至少尚且可以维持呼吸。通道内部起伏不定，时而狭窄逼仄到必须贴地匍匐才能通过，时而稍显宽敞，可以勉强弯腰低头行走，但整体始终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持续向下的趋势。
陈文一边艰难地挪动，一边还不忘发挥他学者的本能，极力压低声音记录着观察所得：“通道主体走向……大致偏向东南……开凿工艺看似原始，但效率很高，符合当时的生产力……嗯，这里有明显的后期加固痕迹，用了不同的石材……嗯？这处岩壁的颜色和质地……似乎与周围不同……”他甚至会偶尔冒险停下来片刻，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抹开墙壁上厚厚的积尘，试图分辨那些早已模糊的古老刻痕所蕴含的信息。
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摸索中，不知具体爬行了多久，打头的王五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停了下来，迅速举起紧握的拳头，做出了一个代表“绝对静止，保持最高警戒”的手势。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狭窄的通道。然而，就在这片刻意营造的寂静中，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地底深处，但确实存在的声响，透过厚厚的、不知多深的岩壁，隐隐约约、却又持续不断地传了过来，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那是……金属硬物猛烈撞击岩石的沉闷声响？还有模糊不清的、像是很多人在一起协调用力时发出的低沉号子声？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人极不舒服的、那红衣萨满邪术吟诵所特有的、嗡嗡作响的邪恶余韵？
声音非常非常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但在这死寂得落针可闻的黑暗通道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晰，不容错辨。
“是……是他们！”小栓子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极力压低声音说，“是洞口那些坏蛋干活的声音！还有那个吓人的念经声！”
王五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无比凝重。他将耳朵紧紧贴在一侧冰冷粗糙的石壁上，屏息凝神，仔细聆听了足足有一分钟。“没错。声音的源头和震动感……听起来像是从我们的左下方，更深处传来。”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巴特尔和陈文，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这条古老的通道，很可能真的如我们所愿，通向入口大厅的侧上方或者紧邻的某个附属区域。我们就在他们头顶不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震撼性的重大发现！他们不仅奇迹般地找到了潜入的路径，甚至可能阴差阳错地直接找到了一个极其有利的、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敌方主要力量的战略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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