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张麒麟和白玛的母子时刻了。
房间里,白玛的身体在温暖的室内和特殊的药物作用下,终于彻底脱离了冰封的状态。
虽然依旧无法醒来,但沉睡的容颜显得更加安详柔和。
张麒麟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着母亲的脸颊和手指。
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
黑瞎子蹲在一旁,帮忙递东西,看着哑巴那近乎虔诚的侧脸,心里也酸酸胀胀的。
他出去了,关上门。
这一段时间里,就是黑瞎子都不会来打扰。
他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哪里摸来的草茎。
他难得地安静,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墨镜后,此刻眼神是沉静的。
他看着哑巴那挺直的背影,看着他肩头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哑巴在哭。。
黑瞎子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默默地守在门口。
他偶尔会起身,轻手轻脚地给张麒麟递上一碗温热的酥油茶,或者一块糌粑,然后再次退出。
他知道,哑巴需要这个空间,需要和母亲完成迟到太久的告别。
张麒麟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说话。
墨脱的寒风在喇嘛庙外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像一层流动的白色纱幔。
庙内却温暖如春,酥油灯摇曳的光芒在古老的壁画上跳跃,空气里弥漫着酥油茶和藏香的混合气息。
张麒麟跪坐在榻上,三天三夜,几乎未曾挪动。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白玛冰冷但依旧安详的脸庞,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
那双常年握刀、探墓、沾染了无数尘嚣与血腥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脆弱。
他低声诉说着什么,用只有他和母亲才能懂的语言,或许是藏语,或许是更古老的、属于张家的密语。
声音低沉沙哑,像风穿过山谷的缝隙,承载着数十年的思念、迷茫、孤独,以及终于寻回根源的酸楚与宁静。
“阿妈……”
张麒麟的声音几不可闻,像一声悠长的祈愿。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却也让某种深埋心底的坚冰彻底融化。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白玛的手上。
三天的时间,太短,短到无法弥补数十年的缺失;又太长,长到足以让他将母亲的模样刻进灵魂最深处。
庙外,风雪渐歇。
老喇嘛带着几个小喇嘛在诵经,低沉悠扬的梵音在寂静的雪域回荡,为这神圣的告别增添了一份庄重的慰藉。
黑瞎子望着天空,额吉,小齐也想你了。
古楼叹气。
下葬那天。
“哑巴,” 黑瞎子难得正经地开口,“阿姨真好看。你像她。”
“嗯。”
他像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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