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御史精神一振:“哦?快呈上来!”
亲随将布包接过,递给韩御史。韩御史倒出那几粒米,仔细观瞧,又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不正常的酸涩气。他脸色凝重,递给旁边的医官:“你看看,此粮可有问题?”
医官接过米粒,仔细检查,又碾碎了闻了闻,甚至还小心翼翼舔了一下品味,脸色渐渐变了:“大人!此米…此米似乎用某种药水浸泡过!并非单纯霉变!这酸涩之味…下官一时难以判断是何药物,但绝非食用之物!若长期食用,恐伤及脏腑!”
此言一出,满船皆惊!
用药水浸泡过的毒粮?!!
竟然是真的!泥鳅黄临死前喊出的“毒”字,并非虚言!
赵德旺和钱扒皮,不仅仅是在偷换漕粮,贪墨银钱,他们竟然还在用这种经过药物处理的毒粮,以次充好,流入市场,甚至可能供应军队!
这是何等丧尽天良!何等骇人听闻!
韩御史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惊人的真相气得不清。
漕运舞弊已是重罪,这毒粮之事,更是足以引起朝野震动,掉无数脑袋的大案!
“好!好一个赵德旺!好一个钱扒皮!”韩御史咬牙切齿,眼中杀机毕露,“本官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这些国之蛀虫、民之蠹贼,碎尸万段!”
他猛地站起身:“传令!船队即刻启航,返回清河县码头!本官要亲自坐镇,倒要看看,这清河县的水,到底有多深!”
官船起锚,调转船头,在无数或惊惧或好奇的目光中,驶离了混乱的黑水隘,朝着清河县方向破浪而去。
船舱内,李狗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河景,心情复杂。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更没想到自己随手抓的一把米,竟然牵扯出如此惊人的黑幕。
毒粮…赵员外这已经不是贪了,是疯了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十三娘站在他身边,低声道:“现在,你明白为何监察司要介入此事了?”
李狗蛋沉重地点点头。
“韩御史是朝中有名的铁面御史,与地方势力素无瓜葛,且极为看重漕运安全。此事由他接手,是最好的结果。”十三娘道:“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赵德旺在清河县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绝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回去,面对的将是疯狂的反扑。”
李狗蛋深吸一口河上清冷的空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那就来吧。”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笑容:“反正老子早就把他们得罪死了。这次,有御史大人和十三娘您撑腰,看我不把这清河县的天,捅个窟窿出来!”
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船舱,看到了那座即将迎来狂风暴雨的县城。
官船速度极快,傍晚时分,清河县码头的轮廓已然在望。
然而,远远望去,码头方向却似乎有些异样。
并没有想象中船只往来、力夫忙碌的景象,反而显得有些…冷清?甚至…戒备森严?
数艘打着县衙旗号的快船巡弋在河面上,码头上更是站满了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和乡勇,如临大敌。
韩御史站在船头,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艘县衙快船迎了上来,船头站着的,正是那位吴县丞!
吴县丞隔着老远就拱手高喊:“可是巡漕御史韩大人驾临?下官清河县丞吴仁义,恭迎御史大人!”
韩御史冷声道:“吴县丞,你这般兴师动众,是何意?”
吴县丞船靠近了些,脸上带着悲愤和沉痛的表情,大声道:“回禀御史大人!县内刚刚发生惊天大案!县衙仓库昨夜突发大火,存粮焚毁大半!经查,乃是一伙胆大包天的漕帮匪类所为,意图掩盖其盗窃官粮之罪证!县令周大人惊怒交加,已一病不起!下官正全力缉拿凶犯,整顿防务,未能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声情并茂。
但落在韩御史和李狗蛋等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县衙仓库失火?存粮焚毁?漕帮匪类所为?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销毁可能留在县衙的其他证据!甚至把屎盆子反扣到了漕帮和被当成“匪类”的他们头上!
而且县令“一病不起”,恐怕也是被控制,甚至是灭口了!
吴县丞或者说是他背后的赵员外的反应速度好快!手段好狠辣!
韩御史脸色铁青,他知道,清河县这块硬骨头,比想象中更难啃。
船上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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