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漕运司巡漕官李卫,巡查河道至此。你们在此装卸何物?”李狗蛋板着脸,官威十足地问道。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回……回大人,是……是修建粮仓用的石料木料。”
“石料木料?”李狗蛋走到一堆刚卸下的货物旁,用脚踢了踢油布覆盖的凸起物,手感坚硬,确实像是石料。
但他眼尖地发现,旁边另一堆货物的油布下,隐约露出麻袋的一角,而且地上散落着一些零星的、黄中带黑的颗粒。
他蹲下身,捻起几粒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居然是霉变的稻谷!
李狗蛋心中狂喜,但面上不动声色,站起身,冷冷地对那工头说:“既是建材,为何遮盖如此严实?打开,本官要查验是否有违禁之物。”
工头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支支吾吾道:“大人……这……这都是寻常物料,何必……”
“嗯?”李狗蛋眼睛一瞪,“本官奉命巡查,你敢阻挠?”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工棚里传来:“李巡漕,好大的官威啊。”
李狗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锦袍、面色阴沉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正是永丰粮行的东家,阎掌柜!他身边还跟着几个眼神凶狠的护卫。
阎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李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荒郊野岭来了?这点小工程,怎敢劳您大驾查验?”
李狗蛋心知正主来了,也冷笑道:“阎掌柜,本官巡查河道,职责所在。你这码头修建,可有漕运司与工部的核准文书?在此装卸货物,可有报备?还有,这些麻袋里装的是什么?莫非阎掌柜的粮仓,还没建好就开始存粮了?而且还是这种霉变的陈粮?”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句句戳中要害。
阎掌柜脸色变了变,强压怒火:“李大人,手续自然齐全,只是今日未曾带在身边。至于这些粮食,乃是清理出来的废弃物,正要运走处理。李大人不必小题大做吧?”
“小题大做?”李狗蛋指着地上的霉谷,“官仓陈粮,按规定应由官府统一处理,何时轮到你们永丰粮行私运私处?阎掌柜,你最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阿宝握紧了拳头,挡在李狗蛋身前。阎掌柜身后的护卫也手按刀柄。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帘掀开,露出漕运司那位钱判官阴沉的脸!
“住手!都在干什么!”钱判官厉声喝道。
李狗蛋心里一沉:妈的,来得真快!这阎掌柜果然背景深厚,连钱判官都亲自来救场了!
钱判官下了马车,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李狗蛋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李巡漕,你不在河道上巡查,在此与商户争执,成何体统!”
李狗蛋不卑不亢地行礼:“钱大人,下官并非争执,而是发现此处有私运官仓陈粮的重大嫌疑,正要依法查问。”
“嫌疑?”钱判官冷哼一声,“有何证据?仅凭几句猜测和几粒霉谷,就要查抄商户产业?李巡漕,你新官上任,急于立功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捕风捉影,扰乱地方经营!”
他根本不听李狗蛋分辩,直接对阎掌柜道:“阎东家,既是废弃物,尽快处理干净,不要妨碍河道公务。” 说完,又对李狗蛋冷冷道:“李巡漕,继续你的河道巡查吧,此地之事,本官自有分寸。”
这是明目张胆的偏袒和压制!
李狗蛋知道,今天有钱判官在,是无论如何也查不下去了。他强压怒火,拱手道:“下官遵命。不过,此事下官会记录在巡查案卷之中,如实上报。”
钱判官眼中寒光一闪,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李狗蛋深深地看了一眼面露得色的阎掌柜和那片诡异的工地,带着手下回到了官船上。
船离开翠竹岭,胡言忧心忡忡道:“大人,钱判官明显偏袒永丰粮行,此事恐怕……”
李狗蛋望着浑浊的河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他越是想压,越说明这里面的问题越大!今天这趟没白来,至少我们确定了三件事:一、永丰粮行确实在偷运官粮;二、阎掌柜和钱判官关系匪浅;三、他们做贼心虚!”
他转身对孙小猴和周墩子下令道:“小猴,墩子,给我盯死这个阎掌柜和钱判官!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往来!胡言,回去就把今天的见闻详细记录,尤其是钱判官偏袒之言和那些霉谷的证据!”
虽然遭遇挫折,但李狗蛋反而更加兴奋。他终于抓住了对手的尾巴,虽然细小,但足够清晰。
接下来,就是一场耐心的狩猎。
他相信,只要盯得够紧,这些官仓里的“大耗子”,迟早会露出更大的破绽!
州府这场暗斗,因为这几粒小小的霉谷,开始进入白热化。李狗蛋这只小虾米,能否撬动这庞大的利益网络?考验他智慧和运气的时候,真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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