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十三娘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李大人以为,抓了一个钱理,一个阎东,这案子就彻底了结了吗?”
她缓缓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只有李狗蛋几人能听清:“账本上那些代号,‘玄龟’、‘青松’、‘水鬼’……他们背后的人,可曾伤到分毫?永丰粮行的大火,烧掉的只是明面上的账本,那些真正要命的东西,恐怕早已转移。钱理和阎东,不过是推出来顶罪的弃子罢了。”
一番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李狗蛋心头的火热浇灭了大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驳起。
因为十三娘所说的,正是他心底隐隐不安、却不愿深想的可能性。
“那……那依女侠之见……”李狗蛋的声音干涩起来。
十三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递给李狗蛋。
“这是账本原件上,被我单独取下的一页。上面记录的,是去年一批通过永丰粮行渠道,但最终去向不明的‘特别物资’,数量不大,但很关键。或许,对你接下来的‘仕途’,会有点用处。”
李狗蛋接过那冰凉油布包,感觉重逾千斤。
“言尽于此。”十三娘深深看了李狗蛋一眼,“李大人,州府的水,比你想象的更深。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融入夜色,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桌上的酒菜似乎也失去了味道。
李狗蛋捏着那个油布包,怔怔出神。
刚刚还在憧憬着升官发财,此刻却被十三娘一席话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庆功宴?或许,这仅仅是另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胡言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这位女侠所言……”
李狗蛋猛地将油布包揣进怀里,端起桌上那碗已经凉掉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混不吝的狠劲:
“管他水深水浅!老子这条命是捡来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就赚了!他们想玩,老子就奉陪到底!”
他看向桌上神色各异的兄弟们,咧嘴一笑:“都愣着干什么?接着吃!接着喝!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
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沉重与警惕。
州府的天空,星辰依旧,但看在李狗蛋眼里,却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他的“升官”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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