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弼也附和道:“曹大人说得极是,大人一路风尘,今日当先饮一杯水酒,养足精神,过些日子再运筹帷幄也不迟。”
“好,诸位今日盛情招待,本官也不能扫了兴,那就过几日再说。”陆子扬微微一笑,并大有深意的看了樊若水一眼,点头应了下来。
樊若水脸色一紧,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后面虽有人调节气氛,众人各怀心事,杯盏交错间少了几分酣畅,宴席终是草草散了。
陆子扬回到州衙后院,推开房门,见房间已经打扫的一尘不染,床上已经叠好崭新的被褥,顿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正打算好好的睡一觉,自己的护卫队长徐靖晟来到门外禀报:“大人,樊通判说有要事禀报,现已在前衙客厅等候。”
陆子扬此行,赵匡胤特从禁军中抽调十余名精锐随行护卫,皆是百里挑一的骁勇之士,由徐靖晟统领,此人出身殿前司,武艺甚是出众。
陆子扬精神一震,在酒宴上两次暗示看来他还是醒悟过来了,就是不知道此人陷得有多深。
原来一个月前,和州竟然因为土地问题差点激起了民变,虽然被巡检司秘密的镇压下去,但还是走漏了风声,被巡按御史上报了朝廷。
和州刚归附不久,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啪啪打大宋王朝的脸吗?朝廷震怒,赵匡胤下旨彻查,于是原来的和州通判及相关人等被押解入京,赵匡胤念及樊若水献计有过大功,贬为通判,留后观察。
赵匡胤把陆子扬调来和州,给自己儿子捞功绩是真,彻底整治和州官场也是真。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很快就要开始了,如果又发生这样的问题,百姓的生存都将很难得以保证。
来到客厅,樊若水见陆子扬掀帘而入,忙不迭地迎上来,神情恭敬中带着些忐忑行礼道:“陆大人,下官有罪……”
陆子扬抬手打断他,微笑道:“樊通判,你我也算是故交,我对你的为人还是了解的,你还做不出欺压百姓的事,你知道官家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陆子扬半真半假的说道:“官家曾亲口赞你‘沉稳有识,通达权变’,说你在唐国旧臣中,是少有的‘可托大事之人’。还说,若非你献上江防图,采石矶一战,未必能如此顺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官家念你旧功,更信你本性不坏,这才特旨留你在和州,不是为贬斥,而是要你将功补过,重拾清名。”
樊若水听得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下官……下官万死难报君恩!”
见他真情流露不似作假,陆子扬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此人倒是可以当做打开局面的一个突破口,不过还有待观察。
今天自己在宴会上敲山震虎,把自己来和州要做的事已经讲明,倒要看看有哪些人率先跳了出来。
等两人坐下,陆子扬正色道:“你是上次民变的知情人,事情的详细经过肯定清楚,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当然你不说或者想隐藏什么,这也完全在于你。”
樊若水见他似笑非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心中一凛,那些原本打算遮掩一二、避重就轻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急忙道:“下官岂敢有任何隐瞒。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冬月十二,和州治下的乌江、历阳两县接连出事,大批流民自外地陆续返乡,本以为能趁着朝廷减免赋税重拾旧业,谁料到家一看,却见自家的田地早被翻整得平平整整,麦种都播下去了。”
“更棘手的是,战乱之中,州县地册、黄籍尽毁,官府无档可查,百姓拿出的地契根本就无法比对。张家说这田是他家祖产,李家又说当年托族人代耕,谁也说不清。可眼瞅着开春就能见收成,谁肯让?”
“起初只是口角争执,后来演变成抢收、毁苗、半夜挖渠放水。官府派差役去调停,可里正、胥吏自己也牵扯其中,或收了好处,或自家占了田,哪肯公正断案?百姓越告越乱,越告越怒。”
“后来不知谁喊了一句‘官府不管,咱们自己讨公道’,转眼间几百人抄起锄头、扁担,冲进正在耕作的村子,双方混战,死伤十余人。巡检司闻讯赶来,已是群情沸腾,压都压不住。”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前任判官和曹真便劝下官派兵弹压,下官不得已调集人手,当场抓了百余人,判了几个为首者流放,其余驱散,局势才稳定下来。”
陆子扬听得眉头紧皱,沉声问道:“这些抢种冬麦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你有没有仔细查过?”
樊若水苦着脸道:“大人,这真的不好查啊!那些抢种冬麦的,有的是早几个月回来的流民,生怕地被占,赶在秋末就播了种;有的是本地未逃的穷户,见田荒着,便自家种下糊口;还有些是胥吏、兵头的亲戚,仗着势抢先占了肥田,三教九流,混作一团,实在是无法甄别。”
原来是地册、黄籍焚毁而无法甄别的缘故,陆子扬默默想道。不过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疑惑的问道:“那些士绅大户就没有侵占别人的田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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