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寨老岩罕进行了一次简短而郑重的告别(主要通过手势和眼神,以及杨副县长后来派来的翻译)后,小队开始收拾装备,准备下山。寨老紧紧握着金泽的手,枯瘦的手掌却异常有力,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激,反复说着几个词,通过翻译得知,大意是“山神的使者”、“寨子永远的恩人”。
当晚,小队回到了山下的“谛听”号内。与出发时的凝重不同,车内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混合着疲惫与成功的特殊气氛。但无论是王文海、王旭鹏、祝琦皓还是金泽,都清楚,这并非终点。
王旭鹏已经调出了关于最后一个“噪点”——明珠市“信息扰沌”的所有前期资料。屏幕上,那座超级都市的霓虹灯光如同璀璨却冰冷的星河,无数数据流如同无形的血管,构建着这座巨兽的生机,也可能隐藏着最深的危机。
“信息扰沌……”金泽默默咀嚼着这个词,感受着其中与“文化噪点”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意味。在河洛,是古乐;在木歌,是山歌;在明珠,又会是什么?是泛滥的虚假信息?是扭曲的舆论浪潮?还是……某种更深层次、作用于集体潜意识的认知污染?
“谛听”号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启动声,钢铁巨兽调转方向,车轮碾过泥泞,驶离了这片刚刚恢复宁静的山脉,向着东方,那座不夜之城,坚定不移地驶去。
最终的篇章,即将揭开序幕。
夜色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笼罩在木歌寨上空的,是安宁而非死寂,是繁星点点的苍穹而非污秽的能量阴霾。山脚下的临时营地,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只留下少数必要的照明和巡逻人员。白天的混乱与恐慌,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平静。大部分寨民已经安全返回了山上的家中,尽管心灵创伤需要时间愈合,但至少,他们回到了熟悉的土地,看到了灾难平息的曙光。
“谛听”号内部,灯火通明。与外部世界的宁静不同,车内正在进行着紧张的复盘与下一步的规划。
金泽躺在医疗区的恢复舱内,舱内弥漫着有助于能量恢复和精神抚慰的温和光波与雾化药剂。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祝琦皓在一旁的终端前,仔细监控着他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数据。
“身体主要是能量过度透支,精神层面有些许被负面能量冲击的残留波动,但‘共鸣核心’稳定,光之本质未受污染。”祝琦皓向王文海汇报着,“按照目前的恢复速度,抵达明珠市前,应该能恢复到八成以上的状态。不过,他需要真正的休息,而不仅仅是药物和设备的支持。”
王文海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恢复舱中闭目调息的金泽,眼神复杂。每一次战斗,这个年轻的顾问都在透支自己的力量,守护着那些看似与己无关的人和事。他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王旭鹏,木歌寨的后续,当地政府有能力处理好吗?”王文海转向操作台前的王旭鹏。
“已经与上级和当地相关部门建立了加密通讯链路。”王旭鹏推了推眼镜,调出几份刚接收到的文件,“杨副县长那边反馈,他们已经组织了包括民俗专家、心理医生、社会工作者在内的联合小组,明天一早就会进驻寨子,协助寨老岩罕,进行灾后的心理疏导、文化安抚和物质重建工作。重点会放在帮助寨民重新理解他们的信仰体系,将这次事件引导向积极的方向,避免信仰崩溃或产生极端排外情绪。我们提供的关于‘文化场’和能量污染的理论基础(经过适当简化),对他们制定干预方案很有帮助。”
“那就好。”王文海稍稍放心。净化了污染源只是第一步,如何让一个受创的社群恢复健康,是更漫长而细致的工作。
“关于明珠市的情况,”王旭鹏切换了屏幕,巨大的都市卫星图和各种数据流再次出现,“所有前期情报都指向了城市的‘信息网络’。不是简单的黑客攻击或舆论风暴,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类似于‘模因污染’或者‘集体认知扭曲’的现象。异常能量读数集中在几个主要的网络枢纽、数据中心,甚至……一些大型社交媒体平台的总部。其表现形式也极其诡异,包括不限于:特定信息的病毒式扭曲传播、群体性的记忆偏差、毫无逻辑却极具煽动性的网络迷因爆发,以及……部分敏感个体出现的‘信息过载’导致的精神失常。”
他调出了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中是一个地铁站,人群如同潮水,但其中偶尔有几个个体,会突然僵直不动,眼神空洞,口中喃喃念叨着一些毫无关联的词语或代码片段,然后突然崩溃或陷入狂躁。
“这种现象,被内部暂定为‘信息扰沌’。”王旭鹏语气凝重,“它无形无质,传播速度极快,破坏的不是物理结构,而是……社会的认知基础和人心的稳定。其背后,同样检测到了极其微弱的、与‘暗寂’同源的能量签名。这最后一个‘噪点’,恐怕是最隐蔽、最棘手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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