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瓦的温度:我与西安城墙的重生
西安城墙的历史可追溯至隋朝(582年),距今已有1400多年,现存主体为明洪武年间(1370-1378年)扩建,距今约650年。
我家在东大街,所属的小学是东羊市小学。据说东羊市是西安历史上以羊只交易为主的街市,其名称源于元朝时期形成的牲畜交易市场。根据西安地名研究,东羊市的形成与元朝蒙古族统治者的饮食习惯密切相关——元朝时期,牛羊肉交易在西安逐渐兴盛,东羊市作为城东的牲畜集散地应运而生。
既然有东羊市,对应的就应该有西羊市,位于鼓楼以北的回民坊核心地段,全长400余米,东接北院门,西连北广济街。现存区域分为东段旅游商业区和西段原住民生活区,保留着伊斯兰文化传统与明清建筑风貌。作为西安小吃集聚地,街道汇聚牛羊肉泡馍、腊汁肉夹馍等数十种特色美食,形成"民族风情一条街"的旅游定位。
东羊市小学临近和平路,距离和平门也就半站路程,城墙下是下马陵,又称虾蟆陵、蛤蟆陵,因大儒董仲舒的墓在此地、百官路过此处须下马而得名。
每天从东大街拐到马厂子,到东羊市街,到学校,来回四趟。哪个年代还没有高考一说,所以学校下午放学都比较早。回家无聊,干什么,去城墙玩。
马厂子南边下去就是东仓门,位于陕西省西安市碑林区和平门西北侧,北接马厂子、南通下马陵,全长500余米。该街道得名于清代敬禄仓门前的地理位置,原为满人贵族粮饷仓库所在地。
一站路到了城墙根下,相对而言,西安城墙南边还是比北边要完整一些。北边城墙临火车站,以前被从河南过来的邻居挖洞临时栖身的,后盖房子,还有什么比厚重的城砖更合适做地基及免费的砖呢?加之后来防飞机轰炸而挖的防空洞,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几千年的夯土。
南边城墙因为大部分是本地人居住的地方,城砖被拆下来盖房子的不多。但也显得历尽沧桑。每次上城墙,都是顺着城墙的排水系统脚踩手扒爬上去的。
站在和平门城墙上,向北是火车站,向南是大雁塔,天气晴朗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远远的秦岭。
要说西安人对城墙的感情有多深,就从八十年代西安城墙大规模修缮的参与热情就可以看出来。
我推着吱呀作响的旧三轮车,缓缓停在西安城墙永宁门下。指尖抚过斑驳的青砖,触到的不只是六百年的风霜,更是无数双手的温度——那是1983年春天,百万西安人用血肉之躯托举起的文明丰碑。夕阳正将城墙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恍惚间,我仿佛又听见了那震彻云霄的劳动号子,看见无数身影在残垣断壁间奔走如蚁。
危城之殇:城墙的最后一口气
1981年深秋,我经过坍塌的文昌门段,暴雨后的城墙如被巨兽啃噬过一般。墙体遍布洞穴,青砖剥落处裸露出朽坏的夯土,像一具被岁月蛀空的骸骨。护城河淤塞发臭,墨绿的水面漂浮着死鼠与垃圾。那年暴雨夜,洪水从城墙豁口倒灌,淹了西大街半条街。我望着市民蹚过齐腰深的污水热泪纵横:“老祖宗留下的墙,要毁在咱们这代人手里了!”
转机出现在那年冬天。新华社一篇《我国唯一完整的封建古城垣遭到严重破坏》如惊雷炸响。次年开春,省里传来消息:中央特批7300万元修复城墙!可这笔巨款在总预算面前仍是杯水车薪。胡同口公告栏贴出“全民共建城墙”倡议书时,同事用皲裂的手指戳着报纸叹气:“两亿的窟窿啊,除非神仙下凡……”
百万脊梁:人民筑起的钢铁长城
1983年4月1日,环城建设委员会的红旗插上安定门。我作为运输队一员,第一次推车驶向工地。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沸腾:绵延数公里的城墙根下,学生挽着裤腿搬运土方,军人喊着号子夯筑地基,退休工人组成“银发突击队”修补墙砖。夯土区架起水准仪,沙哑的嗓音穿透烟尘:“老祖宗用蒸土筑城,咱们用血汗续命!”
最难忘的是“还砖运动”。街道办老主任敲着铜锣穿街走巷:“谁家院里有老城砖,城墙等着回家!”
有市民推着独轮车送来三块明代青砖,砖上“洪武七年”的刻痕清晰可见。半月间,数万块城砖从灶台边、猪圈底重回城墙怀抱。当户县新烧的青砖出窑时,我抚摸着温热的砖体喃喃:“老手艺没断根,城墙就有救。”
浴火重生:从残垣到金城
1984年盛夏,南门段率先竣工。当我蹬车驶过新铺的环城路,夕阳为雉堞镀上金边。魁星楼飞檐下悬挂的铜铃在风中清响,恍若古都悠长的叹息。次年元宵灯会,我带着儿子看城墙点亮万盏花灯。流光溢彩中,他指着瓮城上舞动的金龙欢呼:“城墙活过来了!”
修复的奇迹仍在延续。2004年火车站段最后一块砖合拢时,十三公里城墙终于首尾相连。那天我抚摸新砌的垛口,指尖在明代旧砖与当代新砖的接缝处停留——一道浅浅的沟痕,恰如文明传承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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