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前世依依就是这样被耽误成肺炎的，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张磊和婆婆也都愣住了。“前世”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空气里漾开诡异的沉默。
张磊皱起眉：“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前世今生的？”
林晚回过神，心脏狂跳不止——她差点忘了，这些痛苦的记忆，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是什么，孩子必须现在就去医院。你不去我自己去，但你今晚必须在家看着大丫。”
大丫听到这话，瘪了瘪嘴，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妈妈，我也想跟你去。”
“大丫乖，”林晚蹲下来，帮女儿擦了擦眼泪，“你在家等着妈妈，妈妈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大丫吸了吸鼻子，懂事地点点头：“妈妈要快点回来。”
婆婆抱着哭闹不止的依依，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能搭把手。”
林晚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谢谢妈。”
她找了件厚外套裹在依依身上，又拿了尿不湿、湿巾和小毯子塞进包里。张磊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声。
下楼时，依依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林晚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小家伙的身体软软的，却烫得惊人，小脑袋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连平时最喜欢抓着玩的头发都没力气揪了。
“都怪我，早上就该发现不对劲的。”林晚的声音哽咽了。如果不是为了赶那个方案，如果不是为了那点奖金，如果她能早一点回家……
“现在说这些没用，赶紧拦车。”婆婆拍了拍她的背，语气缓和了不少，“以前是我不对，总觉得你该在家带孩子，其实你在外头上班也不容易。”
林晚愣了一下，没想到婆婆会说出这样的话。路灯的光落在老人的脸上，能看到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这个女人，前世因为重男轻女给了她无数委屈，但此刻，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孩子。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林晚抱着依依冲进急诊大厅。挂号、排队、化验、拍片……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怀里的孩子却越来越蔫。
医生拿着化验单和胸片走出来，脸色凝重：“孩子是急性支气管炎，有点喘，得住院观察。”
“住院？”林晚的心揪紧了，“很严重吗？”
“现在看还好，但孩子太小，病情变化快，住院更稳妥些。”医生说，“赶紧去办手续吧，我先开点药给孩子雾化，缓解一下咳喘。”
林晚拿着单子去缴费，看着屏幕上“住院押金5000元”的字样，手心冒出冷汗。她的工资要到月底才发，手里的钱加起来不到三千。
婆婆看出了她的窘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这里有两千块，你先拿着。”
“妈，这……”
“别废话了，先给孩子治病。”婆婆把钱塞进她手里，“等张磊那小子来了，看我怎么说他！”
林晚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她拿着钱去办了住院手续，跟着护士把依依送进病房。小小的婴儿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旁边的雾化器嗡嗡作响，雾气一圈圈氤氲开来，模糊了孩子苍白的小脸。
林晚坐在床边，握住女儿滚烫的小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一滴泪落在依依的手背上，小家伙似乎动了一下，小嘴委屈地瘪了瘪。
“依依不怕，妈妈在呢。”林晚哽咽着说，“是妈妈不好，妈妈没照顾好你。”
婆婆在一旁叹了口气：“行了，别自责了，孩子生病难免的。我给张磊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林晚点点头，拿出手机想给公司发消息请假，却发现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总监打来的。她心里咯噔一下，点开微信，置顶的工作群里，总监半小时前发了条消息：“林晚，客户明天一早就要方案，你那边怎么样了？”
下面跟着几个同事的附和：“林姐加油啊，就等你这部分了。”
“客户特别重视这个项目，千万别出岔子。”
林晚看着屏幕，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女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边是不能耽误的工作，关系到她能不能在公司站稳脚跟，能不能拿到那笔急需的奖金；一边是病重的孩子，需要她寸步不离地照顾。
手机又亮了，是总监的电话。林晚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不敢按下。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雾化器的嗡嗡声和女儿微弱的呼吸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斑。林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只觉得胸口的闷痛越来越剧烈，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婆婆拿着手机走过来，脸色难看地说：“张磊那混小子……他说谈事走不开，让我们自己先看着……”
林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总监催促的消息，眼眶突然红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心疼，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她必须做出选择，而无论选哪条路，都注定要承受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落在了手机屏幕上，但按下的不是接听键，而是关机键。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怀里孩子温热的呼吸和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暂时抛开工作时，口袋里的另一个手机（她特意为工作准备的备用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公司所在的城市。林晚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急促而严肃：“请问是林晚设计师吗？我是刚才跟你对接方案的客户助理，有个紧急情况……”
林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这个电话会带来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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