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哄睡两个孩子，林晚坐在阳台改设计图。晚风卷着楼下烧烤摊的油烟飘进来，她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存着今天从幼儿园带回来的画。张老师偷偷告诉她，诺诺画了整整一天，中间被别的小朋友撞翻蜡笔盒，捡起来时眼泪掉在画上，晕开一小片蓝。
“还没睡？”李建明端着水杯出来，T恤上沾着洗洁精的泡沫，“明天我跟同事换了班，能去公园。”
林晚抬头时，正看见他往诺诺的小书包里塞什么东西。借着月光凑近一看，是包崭新的蜡笔，十二色的，笔帽上还印着卡通图案——是上周诺诺在超市盯着看了好久的那种。
“明天给她个惊喜。”李建明挠挠头，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阳台角落的纸箱。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滚出来，是林晚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设计杂志，还有诺诺攒了半年的玻璃珠。
“这是什么？”李建明捡起颗蓝色玻璃珠，下面压着张折叠的处方单。是上周小女儿住院时开的，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下周三带诺诺去做心理评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林晚看着他捏着处方单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腹把字迹蹭得模糊不清。
“幼儿园推荐的。”林晚轻声解释，“说诺诺总是做噩梦……”
“我知道。”李建明打断她，声音哑得厉害，“上次她半夜哭着说，怕妈妈像气球一样飞走。”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她重生前最后一次加班回家，累得在玄关晕倒，诺诺趴在她胸口哭，说看到妈妈飘起来了。原来这孩子什么都记得。
李建明突然蹲下身，把散落的玻璃珠一颗颗捡起来。月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像铺了层薄霜。“明天……我陪诺诺坐旋转木马吧。”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去年生日就吵着要去。”
林晚没说话，只是把散落的杂志往纸箱里收。最底下那本掉出来时，夹在里面的画滑落到地上。是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画，上面用黑蜡笔涂满了斜线，角落里画着个小小的火柴人，脖子上绕着圈红线——是诺诺上周趁大人不注意画的，被婆婆发现后撕了个角，林晚偷偷捡回来粘好了。
“这是……”李建明捡起画，手指抚过那条歪歪扭扭的红线。
林晚刚要解释，卧室里突然传来诺诺的哭喊。两人冲进房间时，小女儿正蹬着小腿哭闹，而诺诺坐在床上，眼睛闭着，小手胡乱挥舞：“别抓妈妈……别抓……”
“做噩梦了。”林晚把大女儿搂进怀里，拍着背哄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睡衣后背全湿了。李建明抱着小女儿在房间踱步，哼着跑调的摇篮曲，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凌晨三点，孩子们终于睡熟。林晚靠在床头翻手机，看到张老师发来的消息：明天写生要带画板，诺诺说想画全家福。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李建明蜷缩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那盒蜡笔。客厅茶几上，诺诺的纸房子歪歪扭扭地立着，窗户里的笑脸在晨光中，像个模糊的惊叹号。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婆婆在幼儿园门口，说要跟你谈谈三胎的事。”
林晚猛地坐直身体，看向墙上的日历。明天是周三，是带诺诺去做评估的日子，也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要独自面对婆婆带着的那个男人——前世逼她生三胎的罪魁祸首，丈夫那个远房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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