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婴儿床里的小女儿突然哼唧起来。林晚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女儿皱着眉头在找奶吃。她熟练地抱起孩子，坐在床边轻轻拍着，鼻尖萦绕着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
客厅里传来丈夫均匀的呼吸声，他今天值完夜班刚睡下。墙上的电子钟显示3:17，林晚低头看着怀里渐渐安稳的小家伙，忽然想起白天在公司会议室里，项目组的人盯着白板上的设计草图唉声叹气的样子。
“客户要的是‘有温度的商业空间’，可咱们现在的方案，太冰冷了。”组长老王把马克笔一扔，“尤其是儿童游乐区这块，跟旁边的办公区硬邦邦地连在一起，谁看了都觉得别扭。”
林晚当时攥着笔没说话。她知道问题出在哪——整个团队里，只有她是母亲。其他人讨论的“温度”，总停留在暖色调和软装搭配上，没人想过真正带孩子的人需要什么。
怀里的小女儿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抓住林晚的衣领。林晚忽然想起上周带大女儿去商场的情景：女儿被游乐区门口的卡通雕塑吸引，却因为入口太窄，推婴儿车根本进不去。最后她只能把小女儿背在身上，一手牵大女儿，一手拎着沉甸甸的母婴包，累得直喘。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指尖在手机备忘录里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儿童区入口需预留婴儿车通道，宽度至少80cm。”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晚已经记下了五条灵感。大女儿揉着眼睛从卧室跑出来，看到妈妈坐在餐桌前写东西，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今天能送我去幼儿园吗？”
“当然能。”林晚放下手机，俯身帮女儿整理睡衣，“妈妈今天不加班。”
送完大女儿回到家，林晚打开电脑调出项目图纸。儿童游乐区旁边是员工休息区，原设计里用一面玻璃墙隔开，既保证采光又能让家长随时看到孩子。可林晚突然想起，上次带小女儿去社区医院打疫苗，观察室里的妈妈们总隔着玻璃喊孩子的名字，声音撞在玻璃上闷闷的，孩子根本听不清。
她拖动鼠标，把玻璃墙改成矮栅栏，中间留出走道。这样家长既能随时过去陪孩子，又不会因为隔着屏障而焦虑。栅栏上可以爬满仿真常春藤，既遮挡了部分视线保护隐私，又比光秃秃的玻璃墙多了几分生气。
“林姐，你这改的是什么啊？”实习生小张端着咖啡经过，探头看了一眼屏幕，“客户要的是高端亲子办公楼，弄成游乐园似的合适吗？”
林晚没抬头：“你带过孩子吗？”
小张愣了一下：“没有啊。”
“等你带孩子就知道了，”林晚放大图纸上的细节，“妈妈们在工作时，眼睛总会不自觉地瞟向孩子的方向。栅栏比玻璃矮，她们坐着就能看到孩子的脑袋，心里才踏实。”
正说着，李娜抱着一摞文件走过来，看到屏幕上的改动，嗤笑一声：“林晚，你是不是把项目当成你家儿童房设计了？客户是来办公的，不是来带娃的。”
林晚保存好文件，抬头看向李娜：“可客户明确说了，要解决员工‘带娃上班’的痛点。如果连基本的安全感都给不了，再高端的设计也没用。”
“你懂什么叫高端吗？”李娜把文件摔在桌上，“上周开会你说要在母婴室装恒温饮水机，现在又改栅栏，再过几天是不是要把滑梯搬进会议室？”
周围的同事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母婴室的恒温饮水机，是因为我见过太多妈妈在冬天给孩子冲奶粉，要先把冷水倒进奶瓶焐热。这些细节不是矫情，是真的能解决问题。”
“行了行了，”组长老王走过来打圆场，“下午就要跟客户汇报方案了，先按原计划来。林晚你这些想法，等下次修改再说吧。”
林晚看着老王躲闪的眼神，心里清楚他是不想得罪李娜。李娜是公司老总的亲戚，进项目组全凭关系，却总觉得林晚抢了她的风头。上次讨论色彩方案时，李娜坚持用冷灰色系，说显得专业，林晚却提出加入浅橙色——她记得大女儿的绘本里说，橙色能让人感到温暖又不会过于兴奋，适合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办公环境。
最后方案按李娜的意思定了，可林晚总觉得不对劲。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前几天拍的照片：大女儿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天空涂成了粉色，太阳是黄色的，连家里的冰箱都画成了浅绿色。在孩子眼里，世界本该是五颜六色的，为什么办公空间非要弄得像冰窖？
下午汇报时，客户代表张总果然皱起了眉头：“儿童区太严肃了，休息区又太花哨，这两个区域怎么看都不搭。”
李娜立刻解释：“张总，我们是想通过色彩对比突出功能分区——”
“不是对比的问题，”张总打断她，“是没有人情味。我太太昨天还跟我说，每次带孩子去见客户，都像在打仗。你们这设计，看着就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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