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前几天整理旧物时翻出的存折,是刚结婚那年存的应急款,后来被周明轩拿去给他弟弟交了首付。当时她闹过一场,周明轩抱着她说:“都是一家人,等以后我加倍给你挣回来。”那时他眼里的光多亮啊,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后会被柴米油盐磨成现在的样子。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市中心那套她盯了半年的学区房,窗户上贴着“已售”的红色贴纸。那是她的目标——等工作室稳定了,就把房子买下来,让孩子们能上最好的小学。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像被雨打湿的纸飞机,早就趴在泥里飞不起来了。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巨响。林晚没去扶,转身拉开抽屉,翻出那张被压在最底下的名片——是上次行业酒会上,一个自称做投资的男人给的,当时她觉得对方眼神轻浮,随手塞进了抽屉。
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按了下去。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您好,我是林晚……关于上次您说的投资……”
对方在那头轻笑一声,背景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喧闹:“林小姐?终于想通了?今晚八点,环球酒店808房,我们详谈。”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开始冒汗。她看向窗外,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把整座城市都泡在里面。工作室的灯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桌上的账单在风里轻轻颤动,红笔圈住的数字像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好。”
挂了电话,林晚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眼底带着红血丝,头发乱得像鸟窝,衬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这就是她重生后拼尽全力想要摆脱的样子——为了钱,为了生存,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她打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翻出那条结婚时买的连衣裙。深蓝色的真丝面料上镶着细小的珍珠,是她当时咬牙买的奢侈品,后来因为带孩子再也没穿过。现在穿在身上,腰间松了一圈,珍珠的光泽却依旧温润。
林晚对着镜子系好腰带,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周明轩在病床前哭着说:“晚晚,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的眼泪砸在杯子上,像一颗颗迟来的珍珠。
手机显示七点半,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林晚拿起包,手指触到夹层里硬硬的东西——是乐乐画的全家福,她把它塑封好带在身上。画里的妈妈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手里举着一支巨大的画笔。
她最后看了一眼工作室,关灯时,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三十五分。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一串忽明忽暗的省略号。走到楼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男人志在必得的笑脸。
林晚拉开车门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老张”的名字,后面跟着一条未读消息:“林姐,我刚联系上以前的老领导,他说愿意帮我们想想办法……”
车门只拉开了一条缝,晚风钻进来,吹动了林晚耳边的碎发。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抬头看向酒店顶层亮着的“808”房号,又低头看了看屏幕上老张发来的消息,脚步顿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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