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瘫坐在工作室的折叠椅上时，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设计图纸散落了一桌子，打印机还在嗡嗡作响，吐出最后几张成本核算表，纸页边缘卷着毛边，像极了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下午刚送走第三个打退堂鼓的设计师小周，人走时还带走了半盒没吃完的速溶咖啡，留下一句“林姐，不是我不坚持，是我房租下个月都快交不起了”。这话像根刺扎在林晚心里，她对着空了一半的工位发了半小时呆，又翻出手机里的银行余额短信——三位数的数字刺眼得很，连明天工作室的水电费都未必够。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她以为是催款的短信，掏出来一看却是婆婆发来的语音，带着浓重的方言，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晚晚啊，你爸今天钓了条大草鱼，我炖了汤，让建军去接你，你下班了赶紧回来，别在外面瞎磨蹭。”
林晚盯着语音条愣了愣，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敢点。自从她开工作室，婆婆虽然没再像以前那样指桑骂槐，但也总说“女人家折腾这些没用”，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她正琢磨着，丈夫张建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老婆，妈让我去接你，我这会儿在你工作室楼下了，你下来呗？”
林晚捏着手机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路灯下，张建军正靠在那辆半旧的电动车上，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脑袋时不时往工作室的方向瞟，像只等着投喂的大型犬。她心里忽然一软，抓起包就往楼下跑，连桌上的图纸都忘了收。
刚出电梯，就见张建军快步迎上来，把保温桶往她手里塞：“妈说让你先喝点汤垫垫，她在家还炖着排骨呢。”保温桶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小熊，还是当年大女儿上幼儿园时学校发的，林晚看着那掉了漆的小熊耳朵，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你妈……没说我什么？”林晚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保温桶的提手。以前她晚回家半小时，婆婆准会在电话里念叨“家里两个孩子不管，整天在外面鬼混”，今天这态度实在反常。
张建军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说啥呀，妈今天看你朋友圈发的工作室照片，跟我爸说‘晚晚这屋也太小了，连个正经办公桌都没有’，还说要把她那笔养老钱拿出来给你用呢。”
“什么？”林晚停下脚步，差点把保温桶摔在地上，“你妈不是一直反对我开工作室吗？怎么突然……”
“嗨，还不是因为昨天你帮隔壁王婶设计了阳台，王婶今天特意来家里道谢，说你设计得又省钱又实用，还夸你能干。妈那是嘴硬心软，其实早就不反对了。”张建军说着，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还有这个，我这个月奖金，虽然不多，你先拿着用，别跟妈说，不然她又该说我藏私房钱了。”
林晚捏着那个薄薄的信封，指尖能摸到里面纸币的纹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工作室所在的楼层窗户里冒出一团黑烟，隐约还有火光闪动。
“不好！”林晚心里一紧，拔腿就往楼上跑。张建军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别去，危险！我去叫保安！”
“不行！我图纸还在里面！还有客户的合同！”林晚甩开他的手，往电梯口冲。电梯迟迟不来，她干脆往楼梯间跑，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噔噔噔”的响声，震得她耳膜发疼。
刚跑到工作室门口，就看见浓烟从门缝里往外冒，门把手烫得根本碰不了。林晚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隔壁办公室有灭火器，转身就往隔壁跑。隔壁的李姐正在锁门，见她慌慌张张的，赶紧问：“林晚，怎么了？”
“我工作室着火了！有灭火器吗？”林晚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李姐也吓了一跳，赶紧从柜子里翻出灭火器递给她：“你小心点！我已经报火警了！”
林晚抱着灭火器，深吸一口气，用衣角裹住手，猛地推开工作室的门。浓烟瞬间呛得她直咳嗽，眼泪直流，她眯着眼睛往里面摸，隐约看见是打印机旁边的插线板着了火，火舌已经舔到了旁边的图纸。她赶紧拔掉灭火器的保险销，对着火苗喷了起来，白色的粉末四处飞溅，落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像撒了一层面粉。
就在火势快要控制住的时候，突然“咔嗒”一声，头顶的灯管爆了，碎片掉在地上，吓得林晚往后一跳，脚腕不小心崴了，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刚想扶着墙站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张建军的声音：“老婆！你没事吧？”
张建军冲进来，一把把她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林晚靠在他怀里，看着越来越小的火苗，突然想起什么，急得大喊：“我的合同！客户的合同还在抽屉里！”
“什么合同都没有你重要！”张建军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声音里带着点颤抖。刚跑出大楼，消防车就到了，消防员们拿着水枪冲了进去，很快就把火彻底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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