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最后一页“紧急事务轮岗表”贴在冰箱门上时，指腹蹭过纸面刚干的胶带，忽然听见客厅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她心头一紧，刚转身就看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沙发旁，脚边散落着一地碎瓷片——那是上周刚买的青花瓷茶杯，婆婆最宝贝的物件。
“妈！您别动！”林晚快步冲过去扶住婆婆的胳膊，目光扫过她的脚面，确认没被瓷片划伤才松了口气。婆婆脸上带着懊恼，声音还有些虚弱：“这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想给你倒杯水都添乱。”
林晚蹲下身捡瓷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了道小口，渗出点血珠。“没事妈，杯子碎了再买就是，您刚出院可不能累着。”她抬头时，正好撞见丈夫陈磊举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围裙歪歪扭扭挂在身上，头发上还沾了片青菜叶。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妈摔着了？”陈磊语速飞快，眼神里满是慌张，直到看见林晚正扶着婆婆坐下，才尴尬地挠挠头，“我听见响声还以为出大事了，锅里还炖着汤呢。”
婆婆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这孩子，比我这病人还慌张。晚晚手都划破了，还不快去拿创可贴。”陈磊“哎”了一声，转身就往卧室跑，结果没注意门槛，差点摔个趔趄，引得婆媳俩都笑了。林晚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觉得上周那些焦头烂额的日子，好像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上周婆婆刚出院那天，林晚特意请了护工张阿姨帮忙照料，本以为能松口气，没承想当天下午就接到职场副手的电话，说旧改项目的施工队又出了岔子。“林总监，施工队说咱们优化后的工序太复杂，他们干不了，现在正停工扯皮呢！”电话里的声音急得发颤，背景里还夹杂着争吵声。
林晚当时正给小女儿喂辅食，小家伙一把抓过勺子往地上扔，汤汁溅了她一身。“你先稳住施工队，我二十分钟后到现场。”她挂了电话，刚把小女儿交给张阿姨，大女儿的班主任又发来微信，说研学活动的补充材料必须家长签字，明天一早就要交。
“晚晴妈妈，孩子说你最近很忙，但这份材料关系到研学学分，实在不能耽误。”班主任的消息紧跟着发来，还配了个无奈的表情。林晚揉了揉太阳穴，刚要开口问婆婆能不能帮忙看看孩子，就看见婆婆扶着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发白。
“妈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晚赶紧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婆婆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婆婆摆了摆手，喘着气说：“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你要是忙就先去，我能照顾自己。”话虽这么说，她扶着沙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林晚正左右为难，陈磊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带着难得的沉稳：“晚晚，我跟公司请假了，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你先去处理工作，家里有我呢。”林晚握着手机，鼻尖忽然一酸——从前那个连袜子都要她找的男人，如今也学会了主动分担。
她赶到旧改项目现场时，施工队队长正叉着腰跟她的副手吵架，唾沫星子飞得老远。“你们这设计根本不符合施工规范！要按这来，我们得赔本！”队长嗓门洪亮，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工人。林晚拨开人群走进去，手里还攥着优化后的工序图。
“王队长，咱们先别急着吵。”林晚把图纸铺在临时搭建的桌子上，指着其中一处说，“你看这里，我们把弧形结构改成了直角，虽然多了两道工序，但能减少材料损耗，算下来其实更省钱。”她边说边拿出计算器，噼里啪啦算完递过去，“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算笔细账。”
王队长盯着计算器上的数字，眉头渐渐舒展开，但还是嘴硬：“就算省钱，这工序我们工人也不熟练啊。”林晚早有准备，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师傅录制的操作教程，每个步骤都讲得很清楚，要不先让工人试试？”
正说着，林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阿姨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林女士，小丫头把体温计摔碎了，地上全是水银！我不敢碰啊！”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水银中毒可不是小事。她立刻跟王队长交代了两句，抓起包就往家跑，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灯，手心全是汗。
等她气喘吁吁赶回家，就看见陈磊正戴着橡胶手套，用硬纸板小心翼翼地收集水银珠，大女儿拿着手电筒帮他照亮，小女儿被婆婆抱在怀里，正乖乖吃饼干。“你回来了？别担心，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陈磊抬头笑了笑，脸上沾了点灰，看着有些滑稽。
林晚后来才知道，陈磊回家后不仅处理了水银，还帮大女儿签了材料，给婆婆做了午饭，甚至记得给小女儿喂了退烧药。“以前都是你操心这些，我才发现原来家里这么多事。”晚上哄睡孩子后，陈磊坐在床边跟她道歉，“以后我一定多分担，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扛着。”
想到这里，林晚忍不住笑了，低头把最后一块瓷片放进垃圾桶。陈磊拿着创可贴跑过来，笨手笨脚地帮她贴上，还不忘吹了吹：“以后这种活让我来，你这双手可是要设计大房子的。”婆婆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突然说：“晚晚，其实我跟你爸年轻的时候，也总为这些事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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