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股焦糊味呛醒的。
周六的阳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本该是周末赖床的好时候，鼻尖却钻进来一股混杂着黄油和炭灰的味道，像有人把烧烤架搬进了厨房。她猛地坐起身，抓过手机一看——上午九点半，比平时上班起得还早。
“张磊？”她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只有抽油烟机嗡嗡的声响从客厅那头传来。林晚揉着太阳穴下床，踩着拖鞋往厨房走，越靠近，焦糊味越浓，甚至隐约能看见厨房门缝里飘出的淡淡黑烟。
“你这是在纵火还是做饭？”推开门的瞬间，林晚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厨房台面上一片狼藉：装牛排的保鲜袋敞着口扔在水槽边，黄油纸团滚到了垃圾桶外，最离谱的是平底锅，锅底黑得发亮，边缘还沾着几块碳化的肉渣，张磊正戴着隔热手套，手忙脚乱地往锅里浇冷水，“滋啦”一声，白雾瞬间腾起，呛得他直咳嗽，额头上还沾着面粉，活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
“不是……我看教程说要大火煎封汁水，没控制好火候。”张磊转过身，耳朵尖通红，手里还攥着一本摊开的《家庭烹饪入门》，书页上沾了块油渍，正好盖住“小火慢煎”四个字。
林晚扶着额头叹气。自从婆婆康复出院后，张磊像是突然打通了“家庭主夫”的任督二脉，每天下班回家主动做饭，可惜厨艺实在不敢恭维——上周把番茄炒鸡蛋做成“番茄炖蛋壳”，前几天煮面条直接把锅烧干，今天倒是敢挑战牛排了，看这架势，是想把厨房也一起“献祭”了。
“关火，先把锅泡上。”林晚走过去，伸手拧掉燃气灶开关，焦糊味终于慢慢淡了些。她低头扫了眼台面上的东西，除了糊掉的牛排，还有切得歪歪扭扭的西兰花，装在盘子里像被啃过，旁边居然还摆着一小束用玻璃瓶装着的满天星，花瓣上沾了点面粉，显得可怜又好笑。
“你这是……”林晚指着满天星，没忍住笑。
张磊的耳朵更红了，挠了挠后脑勺：“昨天路过花店，看见这个挺好看，就买了。”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今天不是……咱们结婚十周年嘛。”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段时间忙着工作室“单亲妈妈公寓”的设计项目，每天加班到深夜，早就把结婚纪念日抛到了脑后。倒是张磊，以前连她生日都记不住的人，现在居然能想起这个日子。
“你还记得这个？”她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惊讶。
“怎么不记得。”张磊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递了过来，“本来想晚上给你的，早上做饭太紧张，差点忘了。”
林晚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粗糙的牛皮纸，拆开一看，里面是张手写的卡片，字迹歪歪扭扭，比小学生写的还丑：“林晚，结婚十年，以前我混蛋，让你受了很多苦。以后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别再让你失望了。”卡片底下还画了个简笔画，一个男人举着锅铲，旁边站着个扎马尾的女人，牵着两个小女孩，画得幼稚，却让林晚的眼眶莫名发热。
“行啊张磊，还学会写情书了。”她故意打趣，把卡片叠好放进兜里，“就是这字，得报个书法班练练。”
“我这不是没时间嘛。”张磊嘿嘿笑，伸手想去擦台面上的油渍，没注意到旁边放着的洗洁精瓶子，手一撞，瓶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洗洁精洒了一地，还溅了他一裤腿。
“小心点！”林晚赶紧扶他，刚弯下腰，就听见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女儿奶声奶气的喊叫声：“妈妈！爸爸！你们在干嘛呀！”
小丫头穿着粉色的睡裙，头发乱糟糟的，怀里抱着毛绒兔子，跑进来就往张磊腿上扑。张磊没站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往地上摔，林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踉跄着靠在冰箱上，才勉强稳住。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慢点跑！”张磊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小女儿抱起来，检查她有没有撞到。小丫头却指着地上的洗洁精，咯咯笑：“爸爸，地上好滑，像滑冰一样！”
大女儿这时也走了进来，看到厨房的狼藉，皱着眉头叹气：“爸，你又把厨房搞乱了。上次你煮的面条，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噎得慌。”
“怎么说话呢你！”张磊假装生气，刮了下大女儿的鼻子，“爸爸今天可是要做牛排的，就是刚才火候没掌握好。”
“我看你不是火候没掌握好，是根本不会做。”大女儿吐槽，转身对林晚说，“妈，要不还是你来吧，我不想中午吃黑炭。”
林晚被逗笑，拍了拍张磊的肩膀：“行了，你去陪孩子们洗漱，厨房交给我。不过说好，下次想做饭，先看三遍教程再动手。”
“哎，好！”张磊如蒙大赦，抱着小女儿就往外走，大女儿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补刀：“爸，记得把你脸上的面粉擦了，像个大花猫。”
厨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林晚看着泡在水槽里的黑锅，又摸了摸兜里的卡片，嘴角忍不住上扬。十年婚姻，前几年像是在泥潭里挣扎，争吵、冷战、失望，她甚至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现在，看着张磊笨拙却认真的样子，看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脸，她忽然觉得，那些难熬的日子，好像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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