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撕破铅灰色的云层,林夏踏入了猛犸部落的山谷。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腐臭、排泄物和草药焦糊味的死亡气息,如同粘稠的沼泽,瞬间将她吞没。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连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只有山谷深处隐约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如同地狱的挽歌。
眼前的景象,比枯木长老的描述更加触目惊心。
曾经凶悍强盛的猛犸部落,此刻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蚁穴。简易的窝棚东倒西歪,很多已经被遗弃。地上随处可见呕吐物的污渍、暗红色的血迹和未来得及掩埋的排泄物。苍蝇如同黑色的云团,嗡嗡地盘旋在垃圾堆和几具用破旧兽皮草草覆盖的尸体上。一些还能勉强活动的族人,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地烧着水或熬着草药,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和绝望。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死气,比瘟疫本身更让人心寒。
岩蹄带着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用厚兽皮捂住口鼻(林夏给的防护服雏形)的战士迎了上来。他们的眼神在看到林夏时,爆发出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光芒,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女……女神!您……您终于来了!”岩蹄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首领……首领快不行了!一直在呕血……求求您快救救他!”
林夏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头皮发麻的恐惧,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透过厚实的兽皮面罩显得有些沉闷:“带路!去首领那里!其他人,立刻按我兽皮卷上的图,开始清理!尤其是水源附近的垃圾和粪便!撒草木灰!烧开水!动作要快!”
她一边跟着岩蹄快步走向部落中心最大的那个窝棚,一边迅速在脑海中调出【初级瘟疫防治手册图谱】。意念图像如同动态电影般展开:水源污染检测、简易隔离分区、呕吐物排泄物消毒处理流程、病人护理要点……信息量庞大,但条理清晰。她飞速吸收着,同时观察着周围环境。
窝棚里,景象更加骇人。猛犸部落的首领“怒雷”——那个曾经以勇武震慑四方的巨汉,此刻蜷缩在肮脏的兽皮上,如同一座正在坍塌的肉山。他浑身滚烫,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斑疹,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嘴角不断溢出暗红发黑的血沫,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几个同样虚弱不堪、防护简陋的妇人,正徒劳地用沾了凉水的破布擦拭他滚烫的身体。
“净水!必须立刻切断污染源!”林夏瞬间判断,怒雷的症状极可能是严重脱水和毒素侵袭导致的多器官衰竭,而根源就是那被污染的水源!【大型净水滤材包】是此刻的关键!
“岩蹄!立刻带我去你们取水的小河!”林夏的声音斩钉截铁。
岩蹄一愣,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立刻带路。林夏紧随其后,灰眼巫医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他背着一个大皮囊,里面装着连夜赶制的混合草药包。
部落边缘,一条浑浊的小河蜿蜒而过。河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绿色,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败叶、腐烂的动物残骸,甚至还有排泄物的痕迹!一股浓烈的腥臭和腐败气息扑面而来。河岸边,更是垃圾遍地,蚊虫滋生。这哪里是水源,分明是瘟疫的培养皿!
“就是这里……”岩蹄的声音带着绝望,“以前水很清的……不知怎么……”
林夏没有废话,立刻从意识空间中取出【大型净水滤材包】。这是一个用坚韧藤蔓和防水兽皮缝制的巨大筒状物,沉重异常。她指挥岩蹄和几个战士,在小河边相对干净(相对而言)的一处缓坡,用石头垒起一个简易的平台。
“把这个滤筒放上去!出口对着下面这个干净的大石槽!”林夏指挥着,同时打开滤筒顶部的密封盖。里面是分层的、用细密藤网分隔开的滤材:最底层是粗砂和鹅卵石,中间是厚厚一层活性炭(原始人眼中的黑色神秘颗粒),最上层是细沙和蓬松的植物纤维层(系统优化过的木炭和某种苔藓混合物)。
“把河水打上来,倒进这个口!”林夏指着滤筒顶部。
岩蹄等人将信将疑,用皮囊打上浑浊腥臭的河水,小心翼翼地倒入滤筒。浑浊的水流渗入滤材层,发出轻微的汩汩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滤筒下方那个用来接水的石槽出口。
一秒……两秒……三秒……
一股清澈透明、在晨光下甚至微微反光的水流,如同小小的瀑布,从出口处潺潺流下,注入石槽!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那水……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没有一丝浑浊!没有一丝绿色!更没有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只有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
“神……神迹!真的是神迹!”灰眼巫医第一个激动地跪倒在地,对着滤筒顶礼膜拜,“大地母亲显灵了!污秽……污秽真的被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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