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的白雾与那股难以言喻的“芬芳”——混合着血腥、硫磺、焦糊金属、陈年草药以及“神之粑粑”余韵的复杂气息——久久不散。草叶瘫坐在冰凉潮湿的地上,背靠着粗糙的石壁,小脸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贪婪又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汗水浸透了她的兽皮小坎肩,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角,整个人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又滚了一身泥灰。
她那双被烟熏得有些发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前方。
那块巨大的、边缘粗糙的黑色燧石板,此刻正牢牢地扣在原本盛放“神之眼”的木盒之上。石板表面,之前倾倒上去的、那滚烫粘稠、色彩诡异的“熔炉本源汤”正迅速冷却、凝固。暗红、墨绿、赤红交织的糊状物上,还嵌着几片未完全溶解的焦黑箔片残渣,像某种邪神祭祀留下的丑陋疤痕。缕缕稀薄的白气,还从石板边缘与盒子缝隙间顽强地钻出来,带着刺鼻的余味。
石板之下,死寂无声。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狂暴震动、刺目欲盲的血红光芒、令人灵魂颤栗的尖锐噪音……全都消失了。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极其微弱的“嗡……”声,若有若无,如同被强行捂住的濒死叹息。
“成……成了?”草叶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试探。她甚至不敢挪动一下压着石板边缘、早已麻木酸痛的膝盖。
“咳咳……咳……成……成了……”旁边传来灰眼巫医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狂喜的回应。老巫医斜倚在石台边,胸口染血的绷带又洇开更大一片暗红,脸色灰败如同风干的树皮,浑浊的眼珠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块镇压一切的燧石板,“‘熔炉本源’……镇‘神罚毒刺’……‘神眼之痂’引余烬归巢……老朽的……心头血……为引……好……好一锅‘化煞镇魂汤’!大道……大道循环啊!咳咳咳……”
他激动得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溢出新的血沫。
草叶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汤”的名字听起来比它的味道更邪门。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那‘神之眼’……还炸不炸了?”
“暂……暂时……无碍了……”灰眼巫医艰难地喘息着,枯槁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石板,“‘毒刺’……被……被汤力……暂时……‘糊’住了……与‘神罚’的呼应……也……也弱了……但……但此非长久之计……需……需尽快……”
他话未说完,山洞外骤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混乱而惊恐的喧哗!
“草叶总管!草叶总管!不好了!北墙!北墙又裂了!灰白色……钻……钻进来更多了!”
“天上!快看天上!那云……那云在动!像……像漩涡!”
“大地在抖!山神发怒了!惩罚!这是惩罚啊!”
绝望的哭喊、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山洞里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的平静。草叶和灰眼巫医的脸色同时剧变!
轰隆——!!!
又是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心咆哮的巨响,伴随着脚下大地明显的、令人心悸的震颤!洞顶簌簌落下更多灰尘和小碎石。
嗡——————!!!
一股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磅礴、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无形波动,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穿透山石,狠狠刺入山洞中每一个活物的灵魂深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坚冰!
“更强的……神罚波动!”灰眼巫医瞳孔骤缩,嘶哑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归零者’……它……它就在加速!它……它在看着我们!”
几乎就在这股恐怖波动席卷而至的同一刹那!
嗡——!!!
被燧石板死死压住的木盒内部,猛地爆发出一声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震鸣!那并非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某种古老机械被强行唤醒的启动声!
嗤啦——!!!
一道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纯净无比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从燧石板边缘那凝固的“本源汤”缝隙中穿透出来!这金光炽烈却不刺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和穿透性,瞬间将弥漫山洞的诡异白雾和污秽气息涤荡一空!
光柱直射山洞穹顶!
嗡……
奇异的震鸣声持续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看不见的地方高速咬合、运转。
那束穿透燧石板缝隙的金色光柱,在触及洞顶凹凸不平的石壁时,并没有被阻挡或散射,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流淌”开来!
光,在凝固。
不,不是凝固!是在“编织”!
金色的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粗糙的洞顶石壁上飞速蔓延、交织、勾勒!线条由虚化实,由淡转浓,色彩从单一的金色迅速晕染、分层、叠加!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幅巨大、清晰、立体、色彩分明的……地图!如同神迹般,赫然投射在整个山洞的穹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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