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部落北墙外的“跨部落资源循环中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弥漫着冻土腥臊和原生态“馈赠”气息的简陋棚区。
藤蔓绞合、硬木为轮的“飞屎带”系统,如同几条被赋予生命的墨绿色巨蟒,在离地半人高的轨道上平稳而持续地蜿蜒游动。咔哒、咔哒的木轮转动声,兽筋绞紧又释放的嗡鸣,以及藤蔓带摩擦树皮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原始工业韵律的协奏曲。
金属碎片闪烁着寒光,如同驯服的溪流,自动汇入熔炼区那座日夜轰鸣的黑石基座;巨大的兽骨温顺地躺在分支传送带上,被送往骨粉研磨坊,化作提升“神气”产量的白色粉末;狼牙战士们只需将装满湿漉漉“神之粑粑”原料的藤筐堆放在传送带起点,那些沉重的负担便会自己“滚”向发酵坑的方向。
效率的提升是肉眼可见的恐怖。原本需要数十名壮汉吭哧半天才能完成的转运量,如今在“飞屎带”不知疲倦的运转下,轻松达成。猛犸战士们彻底从繁重的搬运中解放出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黑森林更深处、更广阔区域的“扫荡”之中。
“左边!左边那堆!‘可回收’金属纯度不够!混进去三块带绿锈的‘有害垃圾’!谁干的?!扣分!部落总积分下降零点五!”阿果的小奶音在循环中心的喧嚣中格外具有穿透力。他叉着小腰,站在一块垫高的石头上,小脸绷得紧紧的,胸前那片“可回收”树叶标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手里拿着炭笔,正对着他那本越来越厚的“部落积分小账本”奋笔疾书,旁边一个负责堆放金属的猛犸战士“石墩”正哭丧着脸辩解。
怒雷巨大的身躯靠在刚卸下来的一堆新鲜兽骨旁,精赤的上身沾满泥点,正抓着一个巨大的木瓢灌着雪水。他看着阿果那副铁面无私的小模样,又看看旁边那条自动将兽骨运走的传送带,巨大的脸上满是得意和满足,铜铃眼扫过那群被阿果训得蔫头耷脑的战士,发出幸灾乐祸的咆哮:“听见没?!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分类!精准分类!小向导的账本就是老子的鞭子!谁他娘的再敢把‘有害垃圾’混进‘可回收’金疙瘩堆里,老子把他塞进‘飞屎带’当润滑剂!”
他美滋滋地掂量着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装着刚兑换的、最高纯度的“神粑粑粉”。虽然大部分作为战略储备封存,但光是闻着那淡淡的草木灰和发酵气息,就让他心里无比踏实。这玩意儿能救命!猛犸的命脉,如今就系在石穴这根藤蔓上。这“外包协议”,签得值!
草叶站在经过改造、效率大增的沼气池旁,清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她指挥着几名石穴妇女,将研磨好的骨粉和熔炼出的金属基板粉末,按照林夏给出的精确比例,小心翼翼地添加进巨大的发酵池中。池顶覆盖的厚重石板缝隙处,逸散出的淡绿色净化烟雾比以往更加浓郁稳定,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神气”的特殊清新气息也越发明显。
石锤则和几名石穴最顶尖的工匠,围在那台核心的熔炼基座旁。林夏冰冷的金属音正简洁地指点着他们如何利用新熔炼出的暗金金属锭,制造更大功率的熔炼基板和加固“飞屎带”的关键承重结构。古铜色的脸庞在幽蓝的能量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
整个循环中心,如同一台在末日废土上奇迹般运转起来的精密机器,高效、有序,充满了野蛮生长的蓬勃生命力。卫生状况的改善更是显而易见,露天堆放的垃圾山消失了,蝇虫也少了,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混合着藤蔓木料清香、金属淬炼冷冽和淡淡“神气”芬芳的相对“干净”的工业气息。
就在这繁忙有序、欣欣向荣的时刻——
“报——!!!”
一声凄厉变调、带着浓重沼泽湿气腔调的嘶喊,如同破锣般猛地撕裂了循环中心的工业协奏曲!
所有人都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循环中心那简陋的原木大门处,负责外围警戒的两名狼牙战士,正架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那身影极其瘦高,像一根被水泡得发胀又风干了的芦苇杆子。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沾满黑绿色泥浆的腐烂水草编织物,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水底淤泥般的青灰色,布满了溃烂的水泡和诡异的黑色斑点。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乌紫,整张脸瘦脱了形,只有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极致惊恐和绝望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深陷的眼窝里疯狂跳动!
他一边被狼牙战士架着往里拖,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肺叶从喉咙里掏出来,咳出的不是痰,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带着黑色絮状物的、粘稠如油墨的黑水!那黑水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息,滴落在冻土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出缕缕诡异的青烟!
“草草叶祭司!石锤首领!救救命啊!”那瘦高身影看到草叶和石锤,如同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爆发出凄厉的哭嚎,声音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黑水黑水吞了我们的家!鱼鱼都死了!人人也快死光了!咳咳咳呕”又是一大口黑水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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