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锤巨大的身影矗立在门口,直到队伍最后一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扭曲的树影和弥漫的瘴气中。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他古铜色的脸庞上,照亮了他眼中那如同磐石般沉重的担忧和磐石般坚定的期许。
“祖宗保佑”一声低沉的、近乎呢喃的叹息,消散在渐起的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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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的夜,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带着湿冷、腐朽和无数蠢蠢欲动的窥伺,沉沉地压了下来。高大的、形态扭曲的巨木如同沉默的远古巨魔,伸展着枝桠,将本就稀疏的星光撕扯得支离破碎。脚下是厚达半尺、散发着浓烈腐败气息的腐烂落叶层,每一步踩下去都如同陷入粘稠的陷阱,发出“噗叽”的声响,带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无处不在的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着树干,垂挂下来,时不时绊住行人的脚踝。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混杂着泥土的腥气、腐烂植物的甜腻、还有某种不知名生物散发的、如同硫磺混合着血腥的怪异气味。黑暗中,无数双或猩红、或幽绿、或惨白的眼睛,如同漂浮的鬼火,在密林深处无声地亮起、熄灭、移动,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或尖锐、或低沉的嘶鸣、磨牙、鳞片刮擦声。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死亡的后花园。
“停!”黑石巨大的低吼如同闷雷,在粘稠的黑暗中炸开。他巨大的身躯猛地顿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背上,阿果的小身子被惯性带得往前一冲,小脸差点撞上他坚硬的后脑勺。
“黑石叔叔怎么了?”阿果小声问道,小手紧张地抓紧了“总监椅”的兽皮带子。他胸前挂着的“月光水精”谐振片皮囊贴着身体,传来温润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黑石没有立刻回答。他巨大的鼻孔如同风箱般翕张着,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片被巨大蕨类植物覆盖、看似平静的洼地。空气中,那股硫磺混合血腥的气味在这里骤然变得浓烈刺鼻。
“前面‘有害垃圾’窝”黑石的声音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巨大的脚掌无声地碾碎了一根枯枝,“闻到了大蚯蚓(巨蟒)和烂泥潭(沼泽)的臭味混一起了!绕!”
随着他巨大的手臂一挥,整个队伍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瞬间改变方向,紧贴着左侧一片长满尖锐毒刺藤蔓的石壁,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片看似平静的死亡洼地。就在队伍刚刚绕过的瞬间,洼地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泥浆翻涌声和几声沉闷的、如同巨石碰撞的嘶吼!显然,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好险”火锤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片黑暗翻涌的洼地。石轮枯槁的脸上也满是后怕,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背上的工具包。
队伍继续在黑暗中艰难穿行。阿果趴在黑石宽阔的后背上,大眼睛努力地适应着黑暗,小耳朵高高竖起,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同时也没忘记他的“监理”职责。
“喂!那个狼牙的叔叔!”阿果尖利的小奶音突然响起,小手指着队伍中间一个正随手将啃完的硬果核丢进旁边灌木丛的狼牙战士,“乱扔‘可堆肥’垃圾!扣五分!罚罚你待会儿扎营时负责挖‘绿桶’坑!”(指临时挖坑掩埋有机垃圾)
那战士动作一僵,看着滚入黑暗的果核,脸上露出尴尬又无奈的表情,只能低声认罚:“是阿果总监”
“还有!草叶姐姐!”阿果的目光又转向医疗组,“你那个装过‘月光草’汁的空果壳是‘可回收’的!要洗干净留着!不能当‘可堆肥’乱扔!要分类!分类!”
草叶愣了一下,看着手中正准备丢弃的果壳,无奈地笑了笑,小心地将它收进了腰间的回收袋:“好,听总监的。”
阿果满意地点点头,小账本挂在脖子上晃荡着,小炭笔借着微弱的天光(林夏偶尔用指尖点起一小团幽蓝冷光照明),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位置:臭臭藤蔓路。事件:狼牙叔叔乱丢果核。处理:扣5分,罚挖坑。事件:草叶姐姐差点错扔果壳。处理:及时回收,口头表扬一次。”
小家伙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垃圾分类总监理”的职责,在这危机四伏的死亡丛林里,显得既荒诞又莫名地令人安心。
夜,越来越深。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队伍在崎岖湿滑、危机四伏的林地里跋涉了近三个时辰,早已是人困马乏。黑石巨大的身躯也微微喘息,汗水浸透了背后的兽皮背带。阿果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已经开始小鸡啄米。
“停!原地休整!”黑石巨大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清晰地下令,“火锤!找背风干燥的地方!扎营!其他人!警戒!不准生火!不准大声!”
队伍在一片相对干燥、背靠巨大岩壁的斜坡上停了下来。狼牙战士们无声地散开,如同幽灵般隐入周围的黑暗,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火锤和工匠们迅速卸下装备,开始用携带的轻便兽皮和坚韧藤条搭建简易的“鸟巢”式悬空吊床——这是林夏提供的图纸,能有效避开地面大部分的毒虫和湿气。草叶则带着助手,在营地边缘小心地洒下驱虫的“神粉”和“月光草”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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