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风,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在石窟外奏响着那曲永恒不变的、低沉的哀歌。天光透过粗糙的皮帘缝隙,吝啬地投入几缕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着洞内浓重的阴影,却带不来丝毫暖意。空气里,清苦的草药味、陈旧的尘土气与一种名为“绝望”的冰冷沉淀物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吞咽沙砾。
林不凡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他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雾霭中,那里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令人麻木的沉重,将他向下拖拽,远离一切感知。外界的一切——风声、光影、甚至自身的存在——都变得模糊而遥远,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屏障。
【深度修复模式运行中…能量吸收率:0.02%…(略有回升,但仍濒临枯竭)】
【生理机能维持:最低限度。精神活性:持续低迷。】
【系统日志:核心指令‘生存’强制执行中…外部干预尝试(第342章)失败…转入被动监测与基础维持状态…】
【检测到稳定外部能量输入(基础营养)及恒定低强度良性环境刺激(个体:城户星华)…正在尝试进行潜意识层面微幅引导…】
沙雕系统的界面,在经历了上一章近乎崩溃的混乱后,暂时陷入了一种相对“平静”的紊乱。那些疯狂闪烁的错误代码和诡异弹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的低频数据流杂音,仿佛一个精疲力竭的人在进行着最低限度的喘息。系统的核心,似乎暂时放弃了主动的、花里胡哨的“安慰”,转而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最基础的生命维持上,并开始以一种更隐蔽、更温和的方式,尝试利用外部稳定的输入来“浸润”宿主死寂的意识。
而这一切外部输入的源头,便是城户星华。
她似乎完全不受林不凡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气息影响,或者说,她选择了无视。天刚“亮”不久(依据那轮污血太阳的微弱变化判断),她便已经轻手轻脚地开始了忙碌。
首先是将那盏至关重要的油灯灯芯挑亮一些,让昏黄的光晕能笼罩更大的范围,驱散一些角落的黑暗。然后,她拿起一把用干燥苔藓和碎布条扎成的简陋扫帚,开始仔细地清扫石窟地面的浮尘和掉落的草屑。她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扫过的地面依旧粗糙,但那种努力维持基本整洁和秩序的姿态本身,就带着一种顽强的生活气息,与周遭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扫完地,她会用一块浸湿的软皮,仔细擦拭那个用来盛放清水的陶罐和几个简陋的石碗、木勺。水滴落在石面上,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不凡空洞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石壁的某片阴影上。但那些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声音——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水珠滴落的嗒嗒声、少女偶尔因弯腰而发出的轻微喘息声——却像一颗颗微小却执拗的石子,持续不断地投入他那片死寂的心湖。虽然无法激起波澜,却也让那绝对的寂静,出现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松动。
做完这些,星华会坐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就着那点微弱的天光,开始处理少得可怜的食物。今天,她似乎格外专注。她从一个小心珍藏的、用干净树叶包裹的小包里,取出了一小撮颜色暗淡、但相对完整的干瘪菌菇和一点硬邦邦的、不知名的肉干(可能是之前偶然捕获的小型冥界生物风干而成)。她又从一个更小的皮囊里,倒出最后一点点珍贵的、略带咸味的粗盐。
她将这些东西仔细地剁碎,放入那个最大的陶罐里,加入清水。然后,她蹲在小小的石灶前,用燧石反复敲击,迸出火星,小心地引燃一小簇精心准备的干苔藓,再慢慢加入细小的枯枝。火苗升腾起来,驱散了洞口的寒意,也映亮了她专注而认真的侧脸。
陶罐里的水开始发出轻微的咕嘟声,热气慢慢蒸腾起来,带着一股…食物烹煮时特有的、朴素的香气。
这香气很淡,很原始,远比不上真琴精心烘焙的曲奇香甜,也比不上苏倾城尝试烹饪时的精致,但在这冰冷、绝望的环境里,这代表着“生命维系”的热食气息,却拥有一种直击本能的力量。
林不凡的鼻翼,几不可查地微微翕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但这却让一直用眼角余光悄悄关注着他的星华,心中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她更加卖力地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搅拌着罐子里的汤汁,让香气散发得更加充分。
过了许久,汤汁熬煮得浓郁了一些。星华并没有立刻盛出来,而是又做了一件让林不凡(如果他还有意识思考的话)可能会觉得意外的事。她从一个隐蔽的石缝里,取出一小包用干净麻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些颜色灰白、质地粗糙的…类似面粉的东西。她加入少许清水,极其笨拙而费力地开始揉搓,试图将其塑形成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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