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燕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在巨大工艺品展柜冰冷的玻璃后面,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这玻璃能够给她一丝保护。
她那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紧紧地抠住光滑的玻璃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周振华和高红梅,那是一双经过精心描画的眼睛,原本应该充满魅力和自信,但此刻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这火焰中交织着嫉妒、不甘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仿佛要将周振华和高红梅烧成灰烬。
周振华那沉稳点钞的动作,在白晓燕的眼中被无限放大。
他手中那厚厚一沓崭新的钞票,散发出一种令人炫目的光芒,这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狠狠地烫在白晓燕那精心构筑的“打肿脸充胖子”的假象上。
白晓燕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这不仅仅是因为金钱的碾压,更是对她所有市侩算计和优越感的无情粉碎!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比高红梅更聪明、更有手段,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在周振华手中的那沓钞票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钱不干净!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钻入白晓燕的脑海,带来一丝病态的慰藉。对!一定是这样! 一个农民的儿子,家里又倒了霉,辍学才几年?怎么可能突然这么有钱?除非……除非他走了歪路!投机倒把?偷鸡摸狗?甚至……更不堪的勾当?白晓燕的想象力在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滋长。
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他周振华骨子里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光蛋,只不过用肮脏的手段弄了点钱,就想在我面前装人上人?虚伪!恶心!
他对我还有幻想! 这个念头紧接着冒出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合理”逻辑。白晓燕越想越“通”——他为什么偏偏今天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在我面前“炫富”?为什么带着那个土气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 他周振华,一个被我“抛弃”的穷小子,如今“发达”了(虽然钱不干净),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面前炫耀,带着个“道具”老婆,演一出“衣锦还乡”的戏码!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为了让我后悔!为了证明他周振华配得上我白晓燕!他还在痴心妄想!他对我死缠烂打!
烦躁与“正义感”: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烦躁和被冒犯的感觉攫住了白晓燕。
她感觉自己像被一个肮脏的、执着的影子缠上了!她白晓燕是什么人?是县城里家境优渥、打扮时髦、前途光明的娇娇女!怎么能被这种靠歪门邪道弄了点钱、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乡下泥腿子纠缠?这简直是她的耻辱!她必须划清界限!必须让他彻底死心!
被这种自我催眠般的扭曲逻辑驱使着,白晓燕的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的发卷似乎都因为怒气而微微颤动。
她看着周振华接过那袋昂贵的进口零食,看着他温柔地牵起那个乡下女人的手,准备离开零食区,并且正朝着她藏身的方向走来……
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被纠缠”的受害者情绪涌上心头!她不能再躲了!她要站出来,戳破他的伪装,让他认清现实!让他知道,就算他弄了点脏钱,也永远配不上她白晓燕!她要用最决绝的姿态,碾碎他那点可悲的幻想!
就在周振华护着高红梅,即将经过那个巨大的工艺品展柜,距离白晓燕藏身处只有几步之遥时——
白晓燕猛地从展柜后面闪身而出!
她挺直了脊背,下巴高高扬起,如同一个即将宣判的女王,挡在了周振华和高红梅前行的路上。
她的动作太突然,带着一种刻意的、戏剧化的气势,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售货员、八卦的中年妇女、带孩子的家长、甚至远处挑选收音机的顾客,都愕然地看了过来。
白晓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冷静、充满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和“正义”的谴责。
她涂着玫瑰豆沙色口红的嘴唇开启,目光锐利地(或者说,她自认为锐利地)直视着周振华的眼睛,刻意忽略了旁边一脸茫然的高红梅,用一种足以让附近几米内都听清楚的音量,清晰地说道:
“周振华!”
这三个字从她的口中喊出,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每个字都像是被重重地咬了一口,透露出一种“我终于逮到你了”的意味。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而难以自抑。然而,这种颤抖并非源自内心的恐惧或不安,而是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情绪,为了让她接下来的话语更具冲击力。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箭矢一般,直直地射向周振华,带着痛心疾首的谴责。
然而,这谴责之中,有多少是真实的情感,又有多少是她精心编排的表演呢?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周振华,仿佛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似乎对周振华的变化感到无比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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