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快尝尝!帅叔叔烤的鱿鱼!香不香?” 小孩吃得满嘴油光,含糊不清地拍手:“香!妈妈!还要!还要帅叔叔的鱼鱼!”
邻桌一个中年大叔吃了一口羊肉串,激动地拍着大腿对同桌喊:
“老李!快尝尝这个! 这羊肉串……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地道的!这炭火味儿!这肉香!绝了!这小伙子,深藏不露啊!绝对是祖传的手艺!”
棚内瞬间被各种口音、各种语调的赞美和加单声淹没:
“老板!我也要一条他烤的鱼!快!”
“对对对!就要那位周师傅烤的!羊肉串!鱿鱼!生蚝!全都要他烤的!”
“这味道……太上头了!吃了这个,以前吃的都是猪食啊!”
“周师傅!周大师!再给我们这桌烤点茄子!求你了!”
味觉的洪流彻底、无情地淹没了之前所有的情绪。
失落?遗憾?在如此极致、如此霸道、如此直击灵魂、近乎神迹的美味面前,早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棚屋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近乎狂热的咀嚼声、吮吸声、被烫到的吸气声、满足到极致的喟叹声和发自肺腑、毫不吝啬的、花样百出的赞叹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被顶级美味彻底征服的幸福红晕,眼神迷醉,仿佛置身于味觉的天堂,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美味的追逐。
高大壮看着这如同被美味炸弹引爆般的疯狂反应,听着食客们那几乎要把棚顶掀翻的赞美和加单声,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每一道皱纹都洋溢着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他洪亮的嗓门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看吧,我就知道”的得意:
“哈哈哈!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咱家振华这手艺,那是这个!(他高高竖起大拇指)祖坟冒青烟的手艺!管够!都管够!大家慢点吃,小心烫!振华!加把劲!兄弟们嗷嗷待哺呢!”
他对着炉火前的周振华大喊,声音里是满满的信任和与有荣焉。
角落里,高老汉: 他依旧靠着那根被棚内热气熏得温热的柱子休息。
浑浊却锐利如鹰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因极致美味而沉醉、激动、甚至有些失态的食客们。
他看到了娜娜含着鱼肉呜咽、仿佛灵魂出窍的满足;看到了大刘拍桌狂吼、唾沫横飞的激动;看到了豹纹美女那无声却震撼力十足的“WOW”口型;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对“周师傅”、“周大师”手艺的疯狂赞美……当这些画面和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眼中耳中时,他那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被岁月风干橘子皮般的脸上,之前那抹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笑意,此刻如同投入清水的浓墨,无声地、不可阻挡地晕染开来。
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微澜,而是清晰地、稳稳地、如同刀刻斧凿般停留在了他的嘴角。那是一个极其内敛、甚至有些笨拙、却饱含着千钧重量的笑容——是欣慰,是骄傲,是对周振华这份惊艳技艺毫无保留的、最深刻、最权威的认可。
他看着那个在炉火前依旧挥汗如雨、脊背挺直、专注翻烤的高大身影,眼神里最后一丝审视和沉重的期许,也彻底化作了温暖而平静的河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对着周振华那汗湿的背影,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次,点头的幅度清晰可见,带着一种无声的、厚重的托付。然后,他重新拿起那个见证了无数风雨、掉了瓷的大茶缸,慢慢地、深深地抿了一口水。
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也在细细品味空气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由他女婿亲手缔造的、征服了所有人的极致美味。
一丝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叹息,几乎微不可闻地融入了棚内的喧嚣。
周振华依旧背对着喧嚣的巅峰,站在最炙热的炉火前。他听得到身后爆发的、几乎要掀翻棚顶的惊叹和满足到极致的喟叹,感受得到那因极致美味而彻底沸腾、近乎狂热的空气。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滚烫的铁网上溅起微小的白烟。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沉静如水的侧脸,那专注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他没有回头,嘴角却同样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不是得意忘形,而是一种匠人对自己技艺得到最热烈认可的纯粹满足,一种融入血脉、守护并传承这份“家”味的踏实与心安。
他稳稳地翻动着炉架上堆积如山的食材,蒲扇带起的风,搅动着通红的炭火,青烟裹挟着更加浓郁、更加霸道、征服了所有人味蕾的终极香气,袅袅升腾,弥漫在这简陋却充满神迹的棚屋之中。
大黄不知何时已经叼着一块被啃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肉星都不剩的鱼骨头,心满意足地趴在周振华脚边稍远处,尾巴悠闲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油腻的地面,乌溜溜的眼睛半眯着,仿佛也在享受这由主人亲手点燃的味觉狂欢。
炉火熊熊,永不疲倦地燃烧着,将棚屋映照得如同白昼。香气如同实质般弥漫、渗透、缠绕着每一个人。
人声鼎沸,赞美与满足的喟叹交织成最动人的烟火乐章。这四面透风的简陋棚屋,此刻是味觉的至高圣殿,是烟火艺术的璀璨巅峰。
周振华以炉火为笔,以食材为墨,以酱料为魂,以汗水为引,在这喧闹鼎沸的人间,书写下最浓墨重彩、最令人魂牵梦萦、足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一笔。
这味道,名为极致,更名为——家。
海风带着咸腥从缝隙钻入,却再也带不走这深植于每个人记忆与味蕾深处的、由周振华亲手点燃并升华的、永恒的味觉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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