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应该的！”
高大壮被握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他用力回握着队长的手，
“都是海边长大的，看见它那样，能不管吗？再说了，也多亏了……”
他下意识地想看向周振华，却发现周振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依旧苍白，甚至额角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哥，你脸色不太好？累坏了吧？”
娜娜细心地发现了周振华的异常，关切地问。
小玲和豹纹美女也围了过来，眼神充满担忧。
周振华轻轻摆了摆手，声音低沉沙哑：
“没事，脱力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疲惫。
大黄立刻凑上来，用温热的舌头舔了舔他垂下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呜咽。
救援队长也注意到了周振华的虚弱，以为他是透支体力导致的，便松开高大壮的手，转向周振华，语气更加温和：
“这位兄弟辛苦了！你们所有人都辛苦了！赶紧休息！后续我们会有记录员来简单做个情况了解，但请放心，主要是记录你们的救援过程和这不可思议的结果！再次代表救援中心，也代表那头蓝鲸，谢谢你们！”
他再次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个简洁有力的礼。
救援队没有过多停留，他们还需要去附近海域确认蓝鲸是否彻底进入安全水域。
引擎声再次响起，强光探照灯移开，沙滩重新被清冷的月光笼罩，只剩下满身疲惫却心潮澎湃的众人。
“听见没？周哥！队长夸咱们呢！说咱们是基石！” 大刘兴奋地拍着周振华的肩膀，力道不小。
周振华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眉头微蹙。
“轻点！你个莽夫！” 高大壮眼疾手快地扶了周振华一把，瞪了大刘一眼，然后关切地看着妹夫，“阿华，真没事？你这脸色……跟纸一样。走，回棚屋，让你嫂子熬点热姜汤驱驱寒，再弄点吃的垫垫！”
“对对对！周哥快回去休息！” 娜娜和小玲也连忙附和。
“周哥，今晚你是真英雄！两次了！” 阿健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眼镜儿则掏出他那屏幕碎裂的手机，还在试图记录：“太宝贵了！第一手资料！一定要记录下来！周哥，回头你一定要详细跟我说说你的观察！特别是它状态转折点的细节！”
周振华被众人簇拥着，高大壮有力的手臂半扶着他。他只是疲惫地点点头，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
只有大黄，紧紧贴着他的腿，小脑袋蹭着他的裤脚，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一丝只有它才懂的、心照不宣的灵性光芒。（大黄内心OS：主人……累……水……厉害……救了……大家伙……）
月光下，众人搀扶着周振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亮着昏黄灯光的棚屋走去。沙滩上只留下那片巨大的沙坑，如同大地无声的勋章，记录着这个夜晚的惊心动魄与生命奇迹。
棚屋门口，高老汉依旧坐在那张矮凳上，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佝偻单薄。
他手中的旱烟杆被攥得死紧，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救援队长那洪亮的感谢声、队员们真诚的赞叹、高大壮自豪的回应、以及众人对周振华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敬仰……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他沉寂的心湖上。
浑浊的目光，如同凝固的深海，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追随着那个被儿子高大壮半扶着、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婿身影。
周振华那强忍疲惫、虚弱不堪的样子，落在高老汉眼中，却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了他心中那个惊涛骇浪般的猜测！
（高老汉内心OS：泼水？泼水能泼活一头搁浅的蓝鲸？！哄鬼呢！阿壮他们傻，老汉我在这海边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那鲸鱼眼看就要断气了！那眼神……那力气……那翻身……那是回光返照吗？！那是……那是……！）
他看着周振华额角那层细密的、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微光的冷汗，看着他几乎是被高大壮“架”着走的虚浮脚步，一个可怕的、却又在今晚种种“奇迹”下显得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高老汉内心OS：是他！一定是他！他刚才蹲在那里……那样子……根本不是在发呆！他那脸色……跟当年海生（可能指某个亲人）大病一场后一模一样！是脱了力！耗了心神！他……他用了什么？用了自己的……命？还是……神仙手段？！）
联想到之前周振华那不可思议地从鲨口救下所有人（和大黄）的身手，那根被高大壮高举的“功臣”铁钎，以及今晚这头蓝鲸从濒死到生龙活虎的惊天逆转……高老汉枯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手中的旱烟杆也跟着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那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触及了超越他认知极限的、浩瀚无垠力量的……绝对震撼！以及，一种意识到自己的女婿、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体内可能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秘密的……无与伦比的敬畏！这种敬畏，甚至压过了他作为岳父的辈分，让他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渺小与……臣服！
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浑浊的、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他布满深刻皱纹的脸颊蜿蜒而下，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他沾满沙土的旧布鞋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这滴泪，为那头重获新生的海洋巨灵而流。
为这片见证奇迹的沙滩而流。
更为那个沉默地付出了一切、此刻虚弱不堪、却在他心中形象已如神只般巍峨的女婿——周振华而流。
棚屋里，传来高大壮粗声粗气的吆喝：“阿玲（高大壮的妻子）！快！热姜汤！再熬点稠粥！阿华累脱力了！”
以及女孩子们七手八脚帮忙的细碎声响。
棚屋外，月光如水，万籁俱寂。只有高老汉枯坐的身影，如同海边一块沉默的礁石，和他心中那翻江倒海、再也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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