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内,昏黄的灯光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无法照亮众人心头那无边无际的、被重塑后的荒芜与沉重。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和认知崩塌后的尘埃味道。
高大壮几乎是半抱着虚脱的阿玲,将她安置在角落一张吱呀作响的旧竹椅上。阿玲怀里的婴儿似乎耗尽了力气,只剩下小猫般微弱的抽噎,小脸埋在母亲怀中。高大壮自己则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背靠着斑驳的土墙,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粗糙的水泥地看穿。大刘、阿健等人则像一群迷失的幽灵,或蹲或靠,眼神空洞,身体时不时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棚屋内唯一的“活物”气息,似乎只剩下角落里蜷缩着、喉咙里发出安稳呼噜声的大黄。
棚屋外,死寂的海滩上,记者们经历了一番无声的崩溃与自我鞭笞后,那股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如同沉船后最后的求生欲,在无边的恐惧与敬畏中,微弱地、挣扎着冒出了头。
礁石后:挣扎的“职责”与无法抑制的恐惧
“老……老张……” 年轻记者小王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挣扎着从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爬起来,昂贵的相机像垃圾一样被他遗忘在脚边。他浑身湿透,海水顺着裤管滴落,在礁石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用布满血丝、带着巨大恐惧和一丝疯狂渴望的眼睛,死死盯着棚屋那扇透出昏黄光线的木门。“我们……我们得……得去……采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怀疑和深入骨髓的敬畏。
扛着摄像机、依旧僵硬如石的老张,身体猛地一颤。他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地、痉挛般地抚摸着摄像机侧面那个冰冷的“RECORD”按钮,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后的锚点。刚才那“忘记记录神迹”的巨大懊悔,此刻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自毁的冲动取代——必须去!必须面对那个源头!哪怕只是记录下一句话,一个眼神!否则,余生将永远活在无法承受的遗憾与自我否定中!
“采……采访?” 老张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后的破音,“采访……什么?采访他……怎么让……让海洋霸主……像小狗一样……一步三回头?” 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荒诞绝伦,说出来都带着亵渎的味道。巨大的恐惧让他双腿发软,但那股被神迹烙印后、试图抓住一丝“真实”记录的偏执,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推着他向前。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海水的咸腥和灵魂的颤抖:“走……去试试……死……也得试试……”
文字记者小李停止了用头撞礁石的自残行为,他瘫坐在湿冷的石头上,额头上青紫一片。他失神地望着被自己撕碎、又被海风卷走的笔记碎片,眼神空洞。但当“采访”这个词被提出来时,他那双近乎死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扭曲的光芒!记录!描述!抓住那不可言说的真实! 这念头像回光返照般点燃了他破碎的灵魂。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的录音笔,只是死死盯着棚屋的门,仿佛那是通往终极答案的、也是通往地狱的入口。“问……问他……那眼神……那不舍……到底是什么……契约?神恩?还是……” 他语无伦次,破碎的词汇无法拼凑出完整的问题,只有一股疯狂的求知(或者说求死?)欲在燃烧。
棚屋门口:卑微的觐见与无声的碾压
三人互相搀扶着,或者说互相拖拽着,如同三个走向最终审判的囚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冰冷的沙滩,留下歪歪扭扭、湿漉漉的脚印。他们绕过棚屋角落阴影里那个依旧保持着永恒臣服姿态、仿佛已与大地融为一体的高老汉(他的存在让记者们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最终,停在了那扇透出昏黄光线的简陋木门前。
门虚掩着,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大黄偶尔发出的呼噜声。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三人。刚才在礁石后的那点疯狂勇气,在真正靠近这“神迹之源”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蝼蚁站在了沉睡的巨龙巢穴前。
老张扛着摄像机的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沉重的机器仿佛随时会砸下来。他几次试图将镜头对准门缝,但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根本无法稳定机器。取景器里晃动得厉害,只能捕捉到屋内地面斑驳的光影和一条大黄狗模糊的尾巴尖。
小王喉咙发干,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用力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最终还是小李,这个精神濒临崩溃的文字记者,凭借着那股扭曲的、近乎自毁的求知欲,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带着哭腔和极致卑微的询问:
“周……周先生!求……求您!请您……接受采访!就……就一句话!刚才……刚才那位……那位‘大朋友’……它……它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舍不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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