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般泼洒,将池塘水面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周振华赤着脚,踩着湿润的草地,拎着那个此刻变得沉甸甸的水桶踏上岸。
桶里的“战果”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堪称辉煌。
除了最初捉到的那条半斤多的草鱼和几条巴掌大的鲫鱼、鲤鱼外,竟然还有好几条活力十足、乌黑发亮、不断疯狂扭动挣扎的大黑鱼!它们显然是这池塘底部的“霸主”,体型粗壮,力气极大,在不算宽敞的水桶里猛烈冲撞,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声,显示着极强的生命力。
此外,桶底还有不少滑不溜秋、沾满晶莹粘液、不断扭动的肥嫩泥鳅,以及几条粗细均匀、黄褐相间、如同水中小蛇般不断试图从桶缝中钻出的黄鳝!这些家伙显然是在之前清理池塘时藏匿在深厚淤泥里,或是随着河水悄然入驻并繁衍的“惊喜”。
“好家伙!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池塘底下,还藏着这么多野生的好东西!”周振华又惊又喜地看着这些收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黑鱼,肉质紧实细腻,刺少味美,是滋补的上好食材,对伤口愈合尤为有益;泥鳅,素有“水中人参”的美誉,营养极为丰富,味道鲜美;黄鳝,更是滋阴补阳、强筋健骨的佳品,口感滑嫩弹牙。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纯野生的河鲜,带着河水与泥土赋予的独特风味,生命力旺盛,其鲜美程度和营养价值,远非市场上那些靠饲料喂养的养殖货色可比!
看着这些活蹦乱跳、野性十足的宝贝,周振华顿时觉得,最初计划的简单鱼汤和红烧鱼,似乎有些过于朴素,甚至有些“辜负”了这些意外得来的珍馐。一个更宏大、更精致的料理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光是想想就让他食指大动,烹饪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今晚咱们就弄个河鲜全席,好好犒劳犒劳大家!”他对着脚下同样湿漉漉、却依旧兴奋地盯着水桶、时不时用鼻子去嗅的大黄和小灰灰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豪气与期待。
他先将水桶拎到井边,并不急于处理。他深谙烹饪之道,深知食材预处理的重要性。他耐心地换了几次清澈的井水,让这些河鲜在清水中慢慢吐净腹腔和体表的泥沙,去除土腥味。看着它们在清水中逐渐恢复活力,游动得稍显安宁,他才开始准备下一步。
分门别类地处理这些特性各异的河鲜,是对厨艺和耐心的考验。周振华却不慌不忙,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
首先是那几条最为凶猛的黑鱼。 他从厨房取出厚实的砧板和一把磨得锋利的菜刀。左手用一块湿布牢牢按住一条仍在扭动的黑鱼,右手握紧刀背,精准而有力地在其头部猛敲一下,黑鱼瞬间停止了挣扎。接着,刮鳞、剖腹、去内脏、挖鳃、冲洗干净,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黑鱼肉厚刺少,他熟练地将两片厚实饱满的鱼肉沿着脊骨完整地片了下来,再用镊子细心剔去残留的少量大刺。然后,只见他运刀如飞,刀身倾斜,将鱼肉斜刀片成薄而不透、大小均匀、形如蝴蝶的鱼片,每一片都透着莹润的光泽。
这些鱼片用少许盐、料酒、蛋清和淀粉轻轻抓匀上浆,静置一旁,等待着在滚烫的汤中绽放嫩滑的极致口感。剩下的鱼头、鱼骨和鱼尾也绝不浪费,他用猪油将其两面煎至金黄焦香,加入几片老姜,然后冲入一大锅滚烫的空间泉水,大火烧开,转中小火慢慢熬煮。很快,一股浓郁纯白的、带着胶质的鲜香气息便从锅中弥漫开来,这是酸菜鱼完美汤底的基石。
接着是那些滑不留手、极难掌控的泥鳅。 处理泥鳅需要技巧和耐心。他往装有泥鳅的盆里撒了一小把盐,迅速盖上盖子。盆内立刻传来一阵激烈的“噼啪”挣扎声,这是泥鳅在盐的作用下分泌粘液并挣扎。
待声音渐息,他揭开盖,用清水反复冲洗,将泥鳅表面的粘液和盐分彻底洗净。然后,他拿出小剪刀,逐一将泥鳅剖开,去除内脏,再次清洗干净。
他打算做一道家常风味的酱烧泥鳅,用的是高红梅自家晒的、香气浓郁的黄豆酱,准备加入姜片、蒜瓣、干辣椒和少许糖,用柴火灶烧得浓油赤酱,咸香入味,汤汁紧紧包裹着每一寸鳅肉,那滋味,想想就知道是下饭的神器。
最后是那几条扭动不停、处理起来最考验技术的黄鳝。 周振华丝毫不怵。他找出一根长长的铁钉,将黄鳝头精准地钉在厚厚的木质砧板边缘,左手拇指和食指死死捏住鳝头,右手持一把轻薄锋利的小刀,从鳝鱼颈部下刀,顺势向后划开,将整条鳝鱼剖开,去除内脏和主要的三角形脊骨,得到完整的鳝肉。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手劲和稳定性,但他做得干净利落,鳝肉完整,几乎没有浪费。
将得到的鳝肉放入清水中,仔细搓洗掉血水和残余的粘液,然后切成长短均匀的鳝段备用。他准备做一道极其考验火候和调味功夫的经典本帮菜——响油鳝糊。鳝段需先经过旺火爆炒至断生蜷曲,加入葱姜蒜末、料酒、酱油、老抽、白糖、白胡椒粉等调味料快速翻炒均匀,勾上薄芡,盛入深盘。旁边另起一小锅,将菜籽油烧得滚烫,投入花椒粒和大量的蒜末炸香,最后将这滚烫喷香的热油,对准盘中的鳝糊,猛地浇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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