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荒地,风卷黄沙,月光如霜。
李云飞站在新掘的地基前,脚下是裸露的黄土,手中紧握着一块出土的青铜板,四字古篆——“守门碑林”,在清冷月下泛着幽光。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那几个字,眼神沉得像井底的水。
苏媚抱着一截红绸走来,脚步轻,却带着刺。
“哟,”她冷笑出声,红唇微启,像刀锋划过薄纸,“你从熬汤的变成修庙的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收香火钱?香客捐三文,就能摸一摸‘救世主’用过的锅铲?”
李云飞没理她,只是蹲下身,将青铜板缓缓嵌入土中,动作稳得不像个混混,倒像个守墓人。
“不是庙。”他说,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夜风,“是名单。”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黑亮:“三百年来,多少人守门无名,死得像根柴,连灰都没人记得往哪撒。现在,轮到我们——把名字刻回去。”
苏媚一怔,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讥讽。
柳如烟这时从后方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七根铜桩,指尖缠绕蓝线,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音引铭刻阵已布好!”她喘着气说,“只要心火共鸣,名字就会自动入碑,不受生死、不论身份——人人皆可守门!”
话音刚落,天色骤变。
乌云翻涌,电蛇狂舞,一道惊雷撕裂长空,直劈碑基!
轰——!
众人本能后退,苏媚一把将李云飞拉开,掌心还残留着他衣角的触感。
可预想中的崩塌并未发生。
那道雷击落在碑基上,竟如滴水入海,激起一圈圈金纹涟漪,顺着地脉扩散开去,仿佛整座城的地骨都在回应这一击。
“雷劫认碑!”柳如烟惊呼,“天地感应!这碑……是真的被接受了!”
就在这时,风雨中传来脚步声。
陈七带着一群街坊冒雨赶来,浑身湿透,怀里却紧紧护着一叠发皱的纸。
“李哥!”他嗓音嘶哑,“这是这几天……凡是在家熬药、哼《安魂调》、画镇符的,都自己报上来的名字……三百多个!没人逼,全是自愿!”
李云飞接过那叠纸,指尖触到潮湿的墨迹,心头猛地一颤。
他拔出青竹笛,咬破指尖,心头血涌出,顺着笛身流转,竟化作一道赤金墨痕。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他低声道,笛尖轻点第一张纸上的名字——“王阿婆,巷口煎药三十年”。
刹那间,碑面金光一闪,仿佛有人轻轻应了一声。
地下深处,旧药堂檐角的金焰猛地跳动一瞬,随即更加稳定。
一个名字,一道地脉节点归位。
李云飞笔不停,血不歇。
每写一名,便有一缕微光从百姓身上升起,汇入碑林;每刻一行,地下便有一处暗伤愈合。
风雨越急,他写得越稳,嘴角甚至扬起一丝笑。
苏媚撑伞立于旁,冷眼看着他染血的指尖,忽然低声说:“第一个名字……写我。”
李云飞手一顿。
他抬眼,她却别过脸,睫毛在雨中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蝶。
“……免得你忘了谁天天给你包扎。”她嘴硬到底,语气却软得不像话。
李云飞笑了,没多问,只将“苏媚”二字,亲手刻在碑首之下,第二位。
金光暴涨,她体内情火嗡鸣共鸣,仿佛有千百年的孤寂,在这一刻被温柔填满。
三日之后。
碑成七丈,通体鎏金,碑面密密麻麻刻着三千余名“共守者”之名,金纹如血脉般流转不息,夜夜低鸣,似在吟唱一首无人听懂的安魂曲。
深夜,万籁俱寂。
突然,碑林震动。
所有名字同时发烫,金光如潮涌动。
柳如烟冲出来,脸色煞白:“不是外敌!是碑……在‘认主’!每个名字都在反哺地脉,形成‘万心锁’!它活了!”
话音未落,碑顶虚空浮现一行虚影,墨色淡如烟,却字字千钧——
守望者·苏青竹
风停了,虫鸣止了,连地脉的呼吸都静了一瞬。
李云飞仰头望着那行字,久久不语。
良久,他轻声道:“老头,你当年不敢刻的名字,今天我们替你刻了。”
青竹笛在他腰间微微震颤,仿佛回应。
当夜,李云飞独坐碑前。
他取出母亲留下的药罐,锈迹斑斑,罐底只剩最后一点灰烬。
他轻轻倒出,洒在碑根黄土之上。
风拂过,灰烬未散,竟与泥土融为一体,生出一丝极淡的药香。
身后,脚步轻悄。
苏媚悄然走近,手中那截红绸缓缓展开,她踮起脚,将它系于碑顶最高处。
风吹红绸猎猎,像一团不灭的火。
她低声说:“以后谁敢毁碑……”当夜,李云飞独坐碑前。
风已歇,万籁如眠。
他盘膝而坐,膝上横着那支青竹笛,指节轻抚笛身,像是在安抚一段沉睡的魂魄。
月光斜照,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孤寂地投在鎏金碑林之上,仿佛他是这天地间唯一还醒着的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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