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味道,可更深处,却有一股诡异的“空”——像是整片空间的记忆都被吸走了,只剩下一个干涸的壳。
李云飞没急着追。
他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半包压扁的冷烧饼,一块块掰碎,轻轻撒在铁轨入口处。
面包屑落在积水里,无声无息,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某种看不见的涟漪。
然后,他靠墙坐下,烟夹在耳后,喉头滚动,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歌。
是《安魂调》的开头几句,沙哑、低缓,像老屋檐下滴落的雨。
这调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它是守门堂夜夜燃灶时,为那些被噩梦缠身的孩子轻声唱的,不是杀招,也不是咒法,只是“有人在”的证明。
苏媚眼波一颤。
她忽然明白了。
红绸自腕间缓缓扬起,如血月初升,心链轻震,释放出一道执念回响——那是福利院小女孩第一次睡整觉时,梦中咯咯笑出的声音。
纯真、温暖,带着奶香般的柔软。
林诗音眸光微动,剑尖点地,不运劲,不破空,只将那一夜风雪中,她守在灶前熬药、为老人掖被角的执念温度,缓缓渗入大地。
那是“我在”的承诺,是“不会丢下你”的静默誓言。
慕容雪咬了咬唇,金铃轻晃,三声脆响,洒落点点金光。
光影中浮现的是百姓围坐喝汤的画面:一碗热腾腾的药膳汤,捧在冻红的手心里,有人边喝边抹泪,说“多少年没人这么管过我了”。
记忆回来了。
灵体在隧道尽头剧烈颤抖。
它原本该是透明的,可此刻轮廓竟泛出斑驳的人形——一件旧工装,一只破手套,脸上满是尘灰。
它死死攥着那包药,指节发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但它没有逃。
也没有攻击。
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迷路太久、忘了回家怎么走的人。
李云飞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
他没拔笛,没运功,甚至连眼神都没凌厉起来。
他就那样走过去,像去探望一个老邻居。
蹲下。
从地上捡起药包,拂去灰尘,轻轻放进那只冰冷颤抖的手中。
“这药,本来就是给‘看不见的人’准备的。”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风啸,“守门堂的灶火,不挑客人。”
灵体僵住。
指尖微微抽搐,药包的纸角被捏得皱了又皱。
一滴水,砸在药包上。
不是雨水。
是泪。
它想毁掉的从来不是药——它想毁掉的是“自己还值得被记住”的念头。
因为它太久了,久到连名字都烂在了风里;因为它太饿了,饿到只能靠偷别人的“被守护感”活着。
可现在,有人蹲下来,给他一口冷烧饼,唱一首没人记得的歌。
有人把药,还给了它。
青烟缓缓升腾,灵体开始消散,化作一缕温润的气,悄然缠上李云飞的腰带,像一条怯生生的小蛇,终于找到了归处。
监控室里,柳如烟凝视屏幕,指尖停在键盘上方。
她缓缓打出一行字:“守护之物,唯有以‘被需要’为锁。非力可夺,非术可破——唯情不欺。”
她顿了顿,望着画面中那个叼着烟、拍拍裤子起身的男人,轻声道:“所以……你带回的不只是她们,还有‘家’本身。”
而城市的另一端,晨光初照。
一栋老旧社区楼下,一家不起眼的小铺悄然挂匾。
木牌未上漆,字迹却苍劲有力——
归心堂。
柜台下,半截焦黑笛片静静躺在暗格中,幽光微闪,仿佛仍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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