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是深海妖族的先锋……”他终于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不是一个……是一群……是被初代海神打进深渊的……败兵……”
林默和海婆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百年前……海神用自身神力……加上海底的‘镇魂石’……设下了三重封印……”夜叉王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回忆极其痛苦的事情，“把它们困在‘无归海沟’……那里……没有光……没有活物……只有无尽的黑暗……”
可封印终究不是永恒的。随着时间流逝，加上初代海神的神力消散，封印开始出现裂痕。而深海妖族，就是在利用这些裂痕，一点点渗透力量。
“我们夜叉族……不过是跑腿的……”他咳出一大口黑血，溅在身前的地面上，那血液落地后竟像活物一样蠕动了几下，“奉命……收集血肉……喂给封印的缺口……海兽的不够……就……就抓人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恐惧，或许是绝望：“缺口越来越大……黑潮里的东西……快要出来了……你们守不住的……镇魂石早就……被腐蚀得差不多了……”
“镇魂石在哪里？”林默追问，心脏因为他的话而剧烈跳动。
夜叉王却不再回答了。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融化，像是一块被投入热水的冰，青黑色的皮肤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流动的黑色液体。锁海藤失去了束缚的对象，软软地垂落在石柱上，上面的倒刺还挂着几滴黑色的黏液，很快也蒸发成了水汽。
“嗬……嗬……”夜叉王的嘴还在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气泡在喉咙里破裂的轻响。他最后看了林默一眼，那双复眼里没有了疯狂，也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
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彻底化作一滩黑色的水，顺着地面的缝隙渗了下去，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蜿蜒的水迹，像是一条黑色的蛇，迅速朝着岩洞深处蔓延。
“不好！”林默心头一紧，立刻提着鱼油灯追了上去。海婆婆也拄着拐杖，快步跟在她身后。
那道黑色的水迹流动得极快，在湿滑的地面上留下闪亮的痕迹，一路朝着海边的方向延伸。林默不敢怠慢，几乎是小跑着追赶，岩洞里的风灌进她的衣领，带着刺骨的寒意。
跑出岩洞时，外面已是黄昏。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远处的渔船正准备归港，桅杆上的帆在风中鼓荡，像是一只只白色的鸟。可林默没有心思欣赏这景象，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地面那道黑色的水迹——它一直延伸到沙滩边缘，然后钻进了翻涌的海水里，消失不见。
林默追到海边，冰凉的海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带着咸腥的气息。她顺着水迹消失的地方望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原本还算清澈的海水里，不知何时多了无数细小的黑色蠕虫。它们比头发丝还要细，身体呈半透明的黑色，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一片流动的黑雾，正随着海浪的起伏，悄悄爬上那些停泊在岸边的渔船。
它们的动作极快，又极其隐蔽，顺着船板的缝隙往里钻，很快就消失在木头的纹理里。几个正在收拾渔网的渔民毫无察觉，甚至还用沾了海水的手擦了擦脸。
林默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夜叉王最后那眼神的意思了——他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恐吓。这些黑色的蠕虫，恐怕就是黑潮渗透的先头兵。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海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暮色。林默站在齐踝深的海水里，望着那些悄无声息爬向渔船的黑色蠕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夜叉王死了，可他留下的遗言，却像一道诅咒，笼罩在了湄洲岛的上空。无归海沟的封印，深海妖族的先锋，还有这些无处不在的黑色蠕虫……一场比乌贼群更可怕的危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到了这座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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