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一散，二柱子正扒着船帮吐酸水，冷不丁指着前方直哆嗦：“那……那是啥？岛咋还能飘着？”
林默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后脖颈子的汗毛“唰”地竖起来了。那是什么岛？分明是片望不到边的莲叶，每片叶子都比船帆还大，碧绿的叶面上滚着银亮的水珠，簇拥着中间一座黑黢黢的祭坛。祭坛上那尊神像更邪乎，三个脑袋六只胳膊，手里攥着蛇和骷髅头，最上头那个脑袋直勾勾盯着“破浪号”，眼珠子像是用红宝石嵌的，红得渗人。
而神像左肩上蹲的那只鸟，简直能把人吓破胆。翅膀一张跟乌云似的，把半个太阳都遮了，金红色的羽毛在光线下闪得人睁不开眼，鹰嘴弯弯的跟纯金打造似的，正居高临下地瞅着他们。
“我的娘，这就是刚才那神鸟的老祖宗？”赵伯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抓紧了船桨，“看着比龙王庙的塑像还吓人。”
话音刚落，那巨鸟突然动了动脖子，声音“哐当”一下砸过来，跟庙里的铜钟被大锤抡了似的，震得人耳朵里嗡嗡响：“凡人，退出去。”
林默扶着摇晃的桅杆稳了稳，这声音不光是响，还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压迫感，像是有座山压在胸口。他赶紧冲甲板喊：“把那面‘和平通商’的旗子升起来！红底黄边那面！”
俩水手手忙脚乱地扯着绳子，旗子“哗啦”展开，被海风吹得猎猎响。林默扯着嗓子朝祭坛喊：“我们就是借道走趟远海，打几条鱼就走，绝不敢在这儿撒野！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我们愿意多献上三倍的渔获赔罪！”
他这话喊出去，巨鸟突然歪了歪脑袋，像是听见了啥笑话，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那声音比指甲刮铁锅还刺耳：“渔获？”
它猛地一拍翅膀，带起的风把“破浪号”吹得晃了三晃。“你们人类用渔网撕海神的皮肤，用船锚扎大地的筋脉，现在跟我谈‘冒犯’？”
这话刚说完，就见它翅膀底下“唰”地飞起一片金红色，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林默眼疾手快，一把将旁边的二柱子拽到船板后：“趴下！”
“嗖嗖嗖”的破空声紧接着就到了，那些哪是什么羽毛？分明是带着火苗的箭！有根擦着桅杆飞过，“滋啦”一声，木头杆子上立刻冒出蓝盈盈的火苗，烧得飞快，还带着股子檀香混合着焦糊的怪味儿。
甲板上晒着的渔网更惨，好几张新织的大网被羽毛箭射穿，瞬间卷成了黑炭，连带着旁边堆的麻绳都燃起来了。老张头抄起水桶往上泼，谁知道水刚泼过去就“腾”地冒起白烟，压根灭不了，反而烧得更旺了。
“邪门了这火！”老张头甩着烫起泡的手直跺脚，“油泼不灭水浇不熄的！”
林默盯着那蓝盈盈的火苗，心里“咯噔”一下——这火看着就不对劲，普通火焰哪有这么透亮的？而且烧起来没黑烟，反而带着股子让人腿软的威压，跟上次在火山神庙里感受到的神力有点像，只是更凶更烈。
“是神火，带着信仰力的那种。”林默摸出焚天珠攥在手里，珠子烫得厉害，“这玩意儿不是水和土能对付的，快把没烧着的东西往船舱里搬！”
他话音还没落，巨鸟又是一阵怪笑，这次扇过来的羽毛箭更密了，跟下了场金红色的雨似的。鳄鱼族的大老黑“嗷”地一声站起来，用后背护住旁边的几个水手，那些羽毛箭射在它青黑色的鳞片上，“叮叮当当”跟打铁似的，倒是没伤着皮肉，可鳞片上沾的火苗却灭不了，疼得大老黑直转圈。
“他娘的，跟这扁毛畜生拼了！”二柱子红着眼珠子，抱起门后的铁炮就往炮膛里塞火药，“东家，给它来发狠的！”
“别胡来！”林默赶紧按住他，“这玩意儿刀枪不入，铁炮未必管用，反而会把它彻底惹毛了！”
他瞅着祭坛上那尊湿婆神像，突然想起以前听西域商人说过，印度教的神讲究“业力”，也就是因果报应。这神鸟护着这片海，怕是觉得人类在海里捕鱼、行船，都是在破坏这儿的“平衡”。
“喂！”林默朝着巨鸟大喊，声音都劈了，“我们捕鱼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糟蹋海！你看那些珊瑚礁，我们从来没碰过；那些产卵的鱼群，我们绕着走；就连扔垃圾，都得带到岸上埋了！”
他指着船尾挂着的几个竹篓，里面装着船员们攒的贝壳和海螺：“这些是我们捡的空壳子，打算带回去给孩子们当玩意儿，活物一个没拿！”
巨鸟像是愣了一下，没再发射羽毛箭，只是用那双灯笼大的眼睛盯着船尾。过了会儿，它突然发出一声冷哼：“活命？你们人类为了活命，把森林砍成秃山，把河流堵成泥坑，现在又来啃食海洋的血肉，还敢说‘不是糟蹋’？”
它猛地伸展开翅膀，这次没发射羽毛，而是从翅膀底下卷起两道旋风，“呼呼”地朝着船队刮过来。那风里裹着股子腥甜味儿，吹到脸上跟被砂纸磨似的，“破浪号”的船帆瞬间被刮得鼓鼓囊囊，差点把桅杆都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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