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实验室百叶窗的缝隙，在神经接口设备的银色外壳上切出细棱。
苏砚盯着设备自带的反光屏，镜子里她眼下的青黑比程砚铮的更重——昨晚他把西装外套给她当枕头时，她分明听见他转椅吱呀了半夜。
“紧张？”程砚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没系领带，领口松了两颗，是她今早趁他刷牙时偷偷拽松的。
苏砚扯了扯他袖口：“你要是敢趁我脑电波紊乱时偷改我手机密码，我就用摩斯密码在你肋骨上敲《最炫民族风》。”
“放心。”他弯腰调试设备接口，发梢扫过她耳垂，“我手机密码早改成你生日了。”
设备启动音嗡鸣。
苏砚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程砚铮攥着她手腕的手——指节发白，像在攥住某种随时会碎的东西。
黑暗里有电流窜过太阳穴。
前世最后一次任务的画面突然炸开：暴雨、燃烧的芯片箱、师父咳血的手塞进她怀里的U盘……但这次多了段从未见过的影像：
穿白大褂的周鸿业，比现在年轻二十岁，正对着镜头冷笑：“您确定要让‘时计’项目继续？程家那小子的父亲已经在查……”
镜头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像浸在水里的砂纸：“查又如何？等他查到星芒芯片的漏洞，我们的人早把研发团队连锅端了——”
画面突然扭曲。
苏砚猛地睁眼，设备电极片在她太阳穴压出红印。
程砚铮的脸近在咫尺，喉结动了动：“看到什么了？”
她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周鸿业年轻时……和人密谋星芒芯片的事。那个声音……”她顿了顿，“前世我牺牲前，师父说过‘时计’是境外组织的代号，但刚才的声音……像中国人。”
“叮——”
王景行的喊声响彻实验室：“苏姐！星辰6.0炸出个新系统！”
研发部的空气瞬间绷紧。
王景行的三撮呆毛被他自己揉成鸡窝，屏幕上跳动着淡蓝色代码流：“它自己生成了子系统，我管它叫‘Echo-Path’！刚才模拟5G频谱分配时，它突然跳出段防御代码，把我塞进去的2017年基站故障数据全拦截了！”
沈墨凑近看了眼，白大褂口袋里的量子芯片蓝光骤亮：“这不是简单的防御。它在分析攻击模式后，反向推演了攻击者的下一步动作——像在‘预知’危险。”
苏砚盯着屏幕里流动的代码，突然笑了：“因为它看了我的记忆。前世执行任务时，我记过三百多份网络攻击案例，连怎么用微波炉干扰无人机信号都记了。”
王景行推眼镜的手顿住：“合着我养了个能看特工日记的AI？”
“叮——”这次是苏砚手机响。
林疏桐的视频弹出来，她扛着摄像机站在程氏大厦楼下，背景音是记者们的追问声：“我刚发了篇《AI的前世今生》，把舆论引到‘历史数据记忆’上了。现在楼下记者都在问‘AI会不会得老年痴呆’，谁还管Chronos那破玩意儿？”
她举高摄像机，屏幕里跳出她刚发的文章，标题下一行加粗：“真正的科技奇迹，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历史碎片中。”
苏砚比了个大拇指：“下次我教你用摩斯密码在摄像机上敲‘滚远点’，保准他们以为是灵异事件。”
挂了视频，苏砚转身撞进程砚铮怀里。
他手里捏着她的实验笔记，封皮上她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记忆重构&时空回溯实验记录——苏砚的疯人院日记”。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发哑，指尖抚过她笔记里画的时间线，“这些理论……连中科院都没几个人敢写。”
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停了。
苏砚望着他眼里的光，那光里有她前世在手术台上最后看到的——程砚铮举着灭火器冲进来的影子，浓烟里他喊她名字的声音比炸弹爆炸声还响。
“我是那个……”她吸了吸鼻子，“曾为你死去的人。”
程砚铮的手颤了颤，笔记“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的时候，苏砚看见他睫毛上沾着水光。
他直起身后突然抱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下次死，带着我。”
“叮——”这次是韩东的视频。
他的脸挤在屏幕里，黑眼圈比苏砚还重：“追踪到了！那个发‘时间不多了’的IP，真实位置在……”他咽了口唾沫，“在燕郊科技园区，中国境内。”
苏砚猛地推开程砚铮，冲到终端前输入指令。
屏幕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倒抽冷气——
“Project Tempus III - Initiated.”
“第三次未来计划。”苏砚低声说，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前世的摩斯密码，“前世他们搞垮了星芒一代，这世想玩大的。”
“叩叩——”
实验室门被敲响。
高振宇站在门口，国防科工局的工作证挂在胸前，平时总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乱了两缕：“苏小姐，程总。局里让我带句话——”
他的声音被警报声淹没。
苏砚望着程砚铮，他望着她，窗外2015年的云正慢慢遮住太阳。
有些秘密，该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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