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思考着下一步计划时，目光被不远处一个角落吸引。
那里围了一小圈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陆明好奇地凑了过去。
只见圈子中央，一个穿着打满补丁但洗得发白的旧军服、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正低着头，面前铺着一张粗麻布，上面用木炭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陈州人士，原禁军弩手，因伤退役。精通弩箭维护、小队协防、陷阱布置。求一安稳差事，护卫、教习皆可。薪俸面议，管饱即可。”
这汉子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粗大，站姿沉稳，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一股历经沙场的沉静气质。他的左手似乎有些不灵便，一直微微蜷缩着。
“因伤退役的弩手？”陆明心中一动。弩手可是技术兵种，精通维护和陷阱布置，这绝对是实用技能！而且要求低得感人——“管饱即可”？这得混得多惨？
旁边有看客窃窃私语：
“老王头，你这都摆了三天了，还没找到活儿啊？”
“就是，你这手都废了，谁家愿意要个残废当护卫？”
“要求还低，别是有什么问题吧？”
那被称为老王头的汉子，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一声不吭，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旧军服的衣角。
陆明推开人群，走了进去。他蹲下身，看着那块“简历”，温和地问道：“这位……老王大哥？你说你精通弩箭维护？能说说具体会些什么吗？”
老王头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有些浑浊，但看到陆明衣着光鲜，还是努力挤出一丝恭敬：“回公子话，小的会校正弩臂、更换弩弦、打磨弩机括件，也会制作一些简单的箭矢。陷阱……会挖绊马坑、设伏弩、布置警铃。”
他的声音沙哑，但条理清晰。
“因伤退役？手怎么了？”陆明看向他那只不灵便的左手。
老王头眼神一黯，伸出左手，只见手腕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扭曲可怖，显然伤到了筋腱。“去年演练时，被断裂的弩弦扫到了……使不上大力气，拉不开强弓硬弩了，就被……裁撤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无奈和落寞。一个靠手艺和力气吃饭的军人，失去了最重要的手部功能，在这个时代，几乎就等于被宣判了“无用”。
陆明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价值。不能拉弩，不代表不能教别人拉弩，不代表不能维护弩械，不代表不能布置陷阱和设计防御方案！这可是个经验丰富的技术型人才！而且，这种因伤被边缘化的人，往往更珍惜机会，忠诚度可能更高。
“你叫什么名字？”陆明问。
“小的王铁柱。”汉子老实地回答。
“王铁柱……”陆明点点头，名字很朴实，“如果我给你个活儿，不只是管饱，还有不错的薪饷，让你负责培训护卫使用和维护弩箭，设计院落的防御陷阱，你愿意干吗？”
王铁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声音都带着颤抖：“公……公子所言当真？小的……小的这只手……”
“你的手，做这些精细指导和规划工作，应该没问题吧？”陆明看着他。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王铁柱激动得差点跪下，“小的右手完好，左手也能辅助！谢公子！谢公子给条活路！”
“先别急着谢。”陆明扶住他，“我还要考察一下你的本事。这样，你跟我回……跟我去个地方，演示一下你布置陷阱和维护弩箭的能力。如果合格，你就留下。”
“是！是！小的定不让公子失望！”王铁柱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羡慕的，也有怀疑的，觉得陆明这个“富家公子”是不是钱多烧的，请个残废。
陆明不理会这些，让随从帮着王铁柱收拾那简陋的“简历”，准备带他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哟呵？老王头，走狗屎运了？还真有瞎眼的……呃，有识货的公子看上你了？”
陆明皱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绸衫、摇着折扇、一副浪荡子弟模样的年轻人，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晃悠了过来。这年轻人面色虚浮，眼神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王铁柱看到这人，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往陆明身后缩了缩，低声道：“公子，他是西市有名的混混头子，叫赖三，专门欺压我们这些找活计的……”
赖三摇着扇子，走到近前，斜着眼打量陆明：“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啊？哪条道上的？懂不懂西市的规矩？”
陆明气笑了：“规矩？什么规矩？我招募人手，还要给你交保护费不成？”
“哎呦！聪明！”赖三用扇子一拍手掌，嬉皮笑脸地说，“看来公子是明白人！这西市的人力摊位，那可都是三爷我罩着的！你想从这里带人走，不得表示表示？”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
陆明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凌厉。这是柴荣派的护卫，身手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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