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仿佛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一脸“憨厚”地笑着：“赵大人言重了，言重了。都是为陛下分忧，为国效力罢了。”
赵匡胤盯着陆明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依旧，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仿佛有两簇冰冷的火焰在跳动，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审视和……忌惮。他缓缓举起酒杯，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诅咒般的“诚挚”：
“来，陆大人，赵某敬你一杯！预祝陆大人此次随军北伐，旗开得胜，扫荡胡尘！也祝陆大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早日凯旋归来！”
“旗开得胜，平安归来”这八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配合那冰冷的眼神，怎么听都像是一句反话，仿佛在说“但愿你能活着回来”。
陆明感受到那几乎要刺穿他皮肤的冰冷目光，后背微微发凉，但脸上笑容不变，同样举起酒杯，与赵匡胤的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承赵大人吉言！”陆明声音清朗，目光坦然地看着赵匡胤那双冰冷的眼睛，“陛下洪福齐天，我大周王师威武雄壮，此战必胜！陆某也定会谨记赵大人祝福，不负圣恩，不负众望，必定……平安凯旋！”
他将“平安凯旋”四个字咬得略重，带着毫不退缩的自信。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然后同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但陆明感觉更冷的是赵匡胤刚才那短暂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饮罢，赵匡胤哈哈一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正常的同僚祝福，他拍了拍陆明的肩膀（力道不轻），朗声道：“好！陆大人果然豪气！那赵某就在这开封城中，静候陆大人的佳音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着陆明和周围几位官员点了点头，便转身，龙行虎步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与旁边的石守信低声谈笑风生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明缓缓坐下，感觉被赵匡胤拍过的肩膀还有些发麻。他端起茶杯，借喝茶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这老赵，不愧是能当太祖的人，演技和心理素质都是一流。这杯“祝福”酒，喝得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隔着衣服）那块符玉弦所赠的平安玉佩，又想起了王朴给的那个装着“三日醉”的小瓷瓶，心中稍安。
“管你什么阴谋阳谋，我有科学，有外挂，还有……宰相给的蒙汗药！”陆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看谁能笑到最后！”
宴会的气氛在赵匡胤这番“精彩”的敬酒后，似乎达到了一个诡异的高潮。众人推杯换盏，更加热烈，但有心之人却能感觉到，在那一片祥和热烈的表象之下，有着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
宴会持续到深夜才散。陆明随着人流走出麟德殿，夜晚的凉风一吹，让他因酒精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抬头望去，夜空繁星点点，预示着明日又将是一个晴天。
折德扆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见到陆明出来，立刻迎了上来，鼻子抽动了两下，关切地问道：“大人，您喝酒了？没事吧？赵匡胤那厮没耍什么花样吧？” 他显然也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陆明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看着远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皇城轮廓，缓缓说道：“没事。他只是……提前给了我们一个‘祝福’而已。”
他转头看向折德扆，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疲惫和兴奋的笑容：“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大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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