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队员们经过培训和一路演练,此刻虽然紧张,但也还算有序,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纱布、器械,开始忙碌起来。起初,那些潼州本地的医官和老卒还对此表示怀疑,尤其是当高浓度酒精涂抹在伤口上引起剧痛时,伤兵们的惨叫声和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哎呦!疼死老子了!这什么鬼东西!”
“轻点!你们这些京城来的小子会不会治伤!”
“还不如让老子死了痛快!”
张守将看得直咧嘴,折德扆更是握紧了刀柄,生怕有人暴起伤人。
但陆明不为所动,亲自上前,按住一个挣扎得最厉害的伤兵,一边示意救护队员继续操作,一边大声解释道:“兄弟们忍一忍!这‘神仙醉’是在杀菌消毒!现在疼一下,是为了保住你们的胳膊腿,保住你们的命!信我!”
或许是陆明沉稳的态度和话语起了作用,或许是酒精挥发后伤口的灼烧感确实带来了一丝异样的“干净”感觉,骚动渐渐平息下来。当第一个被清创缝合、包扎妥当的伤兵,在几天后伤口明显好转、没有继续恶化时,质疑的声音迅速变成了惊叹和感激。
“神了!真的不流脓了!”
“陆大人!您真是活菩萨啊!”
“早知道有这好东西,俺们营去年那几个兄弟就不会……”
处理完伤兵营,陆明又马不停蹄地勘察潼州城的防御。他发现城墙虽然厚实,但多年战乱,部分地段已有残破,防御设施也颇为老旧。
“张将军,城中可有储备石灰、黏土、沙石等物?”陆明问道。
张守将有些茫然:“石灰?有倒是有一些,修补房屋用。黏土和沙石城外河边多的是。陆大人要这些作甚?”
陆明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找到了随军工匠营的负责人,亮出柴荣的手谕,要求他们立刻在潼州城外选址,搭建简易的水泥窑,利用本地材料,就地烧制水泥!
“水泥?就是传说中那个坚如铁石的神物?”工匠营的负责人眼睛瞬间亮了,他早就听说过这东西,只是未曾亲见。
“正是!”陆明点头,“优先烧制出一批,用于加固潼州城墙的薄弱处,尤其是面向黄河的几段,以及修补城内关键道路,便于物资运输和部队调动!”
随着陆明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潼州城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伤兵营面貌焕然一新,哀嚎声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有序的治疗和逐渐恢复的生机。城外,新建的水泥窑冒出滚滚浓烟,工匠和征调的民夫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一袋袋初步烧制好的水泥被运上城墙,混合沙石水后,涂抹在破损的墙体和垛口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硬。
张守将看着这一切,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后来的啧啧称奇,最后彻底服气了。他拍着陆明的肩膀(力道依旧很大),咧着大嘴笑道:“陆大人!俺老张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话!但你这本事,俺服了!有你在,咱们这潼州,算是真的固若金汤了!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
就连一直对陆明那些“奇技淫巧”将信将疑的军中一些老派将领,在亲眼看到伤兵营的变化和水泥的效用后,态度也明显缓和了许多。
陆明站在初步修缮过的潼州城头,望着北方浑浊汹涌、如同天堑般的黄河,以及对岸那片隐约可见的、属于契丹的苍茫土地,心中并没有多少轻松。
他知道,潼州只是起点。渡过黄河,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陛下和全军上下,对收复幽云的渴望,已经如同这脚下的黄河之水,奔腾不休。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又按了按腰间那个装着“三日醉”的小瓶,目光投向黄河更北方。
那里,是沧州,是北伐的下一个关键节点,也是风暴即将真正掀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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