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还魂玉露不愧是西王母瑶池的疗伤圣品,其蕴含的磅礴生机与月华精粹,温和而持续地滋养着萧玄天近乎枯竭的肉身与神魂。在楚小凡不眠不休、小心翼翼的第二日喂服下,萧玄天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微弱几近消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
然而,身体的缓慢复苏,却仿佛打开了通往意识深渊的大门。萧玄天的昏迷不再是一片虚无的死寂,而是被拖入了光怪陆离、破碎纷乱的梦境漩涡之中。
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被风暴撕扯的画卷,在他识海中疯狂冲撞、翻滚。有今生苏醒于天山瑶池的茫然,有与楚小凡初遇时的啼笑皆非,有萧家堡力挽狂澜的肃杀,有血池逃生的惊险,有雷劫临体的剧痛……这些最近的记忆混乱交织,如同尖锐的玻璃碴,切割着他的神识。
但很快,这些碎片被更古老、更沉重、更刻骨铭心的记忆浪潮所淹没。
他的意识不断下沉,下沉…穿透了时间的层层迷雾,猛地坠落在了一片熟悉的、却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场景——千年前,玄天宗,问道峰之巅。
云雾缭绕,仙鹤清唳。白玉铺就的广场尽头,矗立着古朴恢弘的大殿。这里是他一手创立的玄天宗,是他耗费无数心血建立的道统传承之地。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天地灵气,远非如今灵气复苏后的九州可比。
梦境中的萧玄天,不再是孩童模样,而是身披星月道袍,黑发如墨,眸若星辰,身姿挺拔如松,周身道韵流转,已然是站在此界巅峰的渡劫期大能——玄天尊者。
然而,此刻这位尊者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道高人的云淡风轻,只有无尽的悲愤、痛心和难以置信。他的对面,站着一位同样气息渊深、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邪异阴鸷的青年道人——他的师弟,他亦徒亦友、最为信任的墨无涯。
两人之间,横亘着一具焦黑的尸身,尸身残留的气息强大却充满死寂,正是他们共同的师尊——玄天宗上代宗主,清虚道人!
“为什么?墨无涯!告诉我为什么!”玄天尊者(萧玄天)的声音颤抖着,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悲痛,“师尊待你如亲子,倾囊相授!宗门予你权柄,尊你为副宗主!你为何要弑师?!为何要勾结域外天魔,炼制那伤天害理的万魂幡?!”
墨无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恭敬,只有一种偏执到疯狂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弧度:“为什么?师兄,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秉持着你那套可笑的正道理念。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受够了!”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受够了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受够了这天道的不公!师尊?他明明有办法替我逆转先天魔体,却偏偏说什么顺其自然!还有这天道!凭什么设定重重枷锁,阻我成道?既然此路不通,那我便另辟蹊径!万魂幡又如何?吞噬万千魂魄又如何?若能助我打破桎梏,超脱彼岸,便是屠尽天下苍生,又何妨?!”
“疯了!你简直疯了!”玄天尊者痛心疾首,“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便要替师尊清理门户,为天下除害!”
“清理门户?就凭你?”墨无涯狞笑一声,猛地祭出一面黑气缭绕、冤魂哭嚎的残破幡旗,正是那未完成的万魂幡!“师兄,你以为我为何要在此地与你对峙?你看这是什么!”
他猛地将万魂幡插在地上,双手掐诀!整个问道峰剧烈震动,地面浮现出无数隐藏极深的血色符文!原来,他早已将整个玄天宗的核心灵脉,通过邪法改造成了万魂幡的祭炼大阵!
“今日,便用你这玄天宗上下十万弟子门人的魂魄,来完成我这万魂幡最后的祭炼!用你这位渡劫期尊者的元神,作为主魂!助我成就无上魔道!”
“你敢!”玄天尊者目眦欲裂,含怒出手!渡劫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天地变色,风云汇聚!
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同门之战,在玄天宗之巅爆发!
梦境中的画面变得支离破碎,能量光芒疯狂对撞,山崩地裂,殿宇倾塌,弟子哀嚎……墨无涯凭借万魂幡的邪力和提前布置的大阵,竟与全盛时期的玄天尊者斗得旗鼓相当!
最终,玄天尊者以重伤为代价,强行引动九天玄刹神雷,劈碎了万魂幡,重创了墨无涯,将其镇压于玄天宗禁地之下。但玄天宗也因此元气大伤,灵脉崩毁,无数弟子殒命,传承近乎断绝……
画面再次扭曲、旋转。
不再是玄天宗,而是一片虚无缥缈、法则混乱的归墟边缘。
依旧是玄天尊者与墨无涯。但两人都显得更加沧桑,气息也变得更加诡异强大。墨无涯显然已经脱困,并且不知通过何种手段,实力更胜往昔,周身缭绕的已不仅仅是魔气,还有一丝与归墟同源的力量。
“师兄,千年镇压,别来无恙?”墨无涯轻笑着,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还要多谢你当年那记玄刹神雷,虽毁我万魂幡,却也助我打破了肉身桎梏,得以感悟这归墟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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