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乐那尖细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密道内每一个人的神经。出口之外,是数百张蓄势待发的劲弩,是森严冰冷的铁甲洪流。退路之后,是尚未平息的死亡废墟。他们如同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黑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独眼赤红,握着短斧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若非顾及背上昏迷的陈玄和身旁受伤的同伴,他早已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张禳脸色煞白,冷汗浸湿了后背,腿部的剧痛此刻似乎都麻木了,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公输越和他带来的几名工匠,更是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倚靠在岩壁上的嬴朔。他是主心骨,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嬴朔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着他内心同样激烈的挣扎。阎乐的出现,坐实了他的猜测——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赵高不仅要将帝陵崩塌的罪责扣在陈玄头上,更要借此机会,将他嬴朔这股帝陵势力连根拔起!
硬拼,十死无生。投降,任人宰割。
那么……只剩下那条他刚刚想到的,布满荆棘、与虎谋皮的险路了。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所有的犹豫与挣扎已被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所取代。他看了一眼昏迷中眉头微蹙、仿佛仍在与某种无形之力抗争的陈玄,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
他必须赌一把!为了陈玄,为了身后这些追随他的人,也为了……那或许尚存一线生机的未来。
“黑肱,看好陈玄。张禳,公输大师,你们在此等候,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可妄动。”嬴朔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大人!您要做什么?”张禳急道。
嬴朔没有回答,只是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袍,深吸一口气,拨开遮掩洞口的藤蔓,一步一顿地,走了出去。
天光刺眼,带着雨后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与身后密道内的血腥和尘霾形成鲜明对比。嬴朔眯了眯眼,适应着光线,目光平静地迎向军阵之前,那个面带讥诮笑容的阎乐。
“阎令丞,好快的脚程,好准的算计。”嬴朔站定,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山坳。
阎乐看着独自一人、浑身狼狈、却依旧挺直脊梁走出来的嬴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深的戏谑取代:“哟,嬴监工这是唱的哪一出?独闯龙潭?还是……自知罪孽深重,出来伏法认罪?”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所有军士都能听见。
嬴朔仿佛没有听到他话语中的陷阱,只是淡淡道:“伏法?嬴某何罪之有?帝陵崩塌,乃地脉异动,天灾所致。嬴某与陈玄工师深入险境,竭力稳定地脉,九死一生,方保住骊山不坠,此乃大功,何来罪责?”
“巧舌如簧!”阎乐冷笑一声,“地脉异动?为何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尔等进入核心区域便动?据咱家所知,那陈玄身染妖邪,形同鬼魅,正是他引动地脉,才酿此大祸!而你嬴朔,身为监工,非但不加阻止,反而与其沆瀣一气,纵容其破坏帝陵,此乃滔天大罪!监国公子与丞相已然知晓,特命咱家前来,擒拿尔等归案!”
他大手一挥,厉声道:“来人!将逆贼嬴朔拿下!密道之内,无论死活,一概擒杀!”
“喏!”数名如狼似虎的缇骑应声而出,持械逼近。
“且慢!”嬴朔猛地一声断喝,声震四野,竟让那几名缇骑动作一滞。他目光如电,直视阎乐,“阎令丞!你口口声声奉监国公子与丞相之令,可曾亲眼见到驾崩陛下的遗诏?!可曾听闻长公子扶苏的钧旨?!”
他这话问得极其大胆,直接点破了当前秦廷最大的政治疮疤——始皇驾崩真相不明,继承权存在巨大争议!
阎乐脸色微变,眼中凶光毕露:“嬴朔!你竟敢妄议天家之事!找死!”
“非是妄议,而是秉持臣子本分!”嬴朔毫不退缩,声音反而更加高昂,“帝陵乃陛下万年吉壤,关系国运!如今突遭大变,真相未明,尔等不思调查缘由,稳定局面,反而急于罗织罪名,构陷功臣,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借此机会,铲除异己,掩盖某些不可告人之秘吗?!”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阎乐听,更是说给周围那些军士听!他要在这绝境中,撕开一道口子!
果然,嬴朔这番话落下,军阵之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骚动。并非所有士兵都是阎乐的死士,其中不乏原本驻守骊山的帝陵守卫被临时编入,他们对帝陵有着特殊的感情,也对嬴朔这位长期负责陵墓工程的皇室监工抱有敬意。嬴朔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们心里。
阎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丝骚动,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嬴朔如此难缠,死到临头还敢反咬一口,动摇军心!
“放肆!给咱家拿下!”他不再给嬴朔说话的机会,厉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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