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寿安宫。
“母后，母后！阿姐已经启程回京了。”皇帝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太后正在用膳，看到皇帝像个孩子一样跑过来。
她放下手中碗筷笑道，“皇帝的威严都不要了？怎么一提起你阿姐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皇帝一个脚刹，恭敬地给太后请安。
“周嬷嬷，给陛下拿副碗筷。”
周嬷嬷笑着应道，“是。”
皇帝嘿嘿笑道，“母后怎知我还未用膳？”
太后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今日早朝巳时末散的朝，现在刚到午时。”
“皇帝啊，哀家知道你想要追赶你阿姐的脚步，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一日三餐要记得吃。”
“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能长久的坐稳皇位，庇护你想要庇护的人。”
“你还没有子嗣，要抓紧呐……”
皇帝像小鸡叨米一样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太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周嬷嬷也在她身后嘴角带笑。
用了膳，母子两人坐在软榻上品茶。
“母后，阿姐来信说她把牺牲将士的棺椁带回来了。”
太后喝茶的动作一顿，她眸光中泪花闪动，低下眼眸。
“该这么做的，她是大乾的长公主，爱护自己的子民，应该的。”
皇帝抿了抿唇，“母后，我有个想法……”
母子两人沉默良久，最后太后点头同意了。
皇帝走后，太后坐在软榻上一直保持刚才的坐姿很久没动。
皇帝的话在她脑海一直盘旋不散。
沈家的孩子的这股韧劲不知是随了谁。
为了百姓冒天下之大不韪都要做的事，她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明日的早朝有好戏看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凯旋的队伍终于在年前回到了京城。
年末本该人声鼎沸的繁华中心大街上临街的铺子、摊位都不见。
万街空巷，一点人气都没有。
天空开始飘起点点雪花，不久就给大街铺上一层薄被。
像是为了配合京中低迷的气氛，很快就一片银装素裹。
“他们回来了！”
京城城楼下，以皇帝为首，满朝文武身穿白色丧服站在城门口等候。
前几天朝堂上，皇帝的一句话震惊朝野。
“朕要在大军凯旋的那天戴孝迎接！”
“陛下不可！”
“陛下！这有悖人伦啊！”
“您是真龙天子，怎可为百姓戴孝！”
“是啊陛下！不能这么做！”
“太后还健在！您这么做把您的嫡母太后放在哪里？”
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吵翻了天。
皇帝一言不发，挺直脊梁骨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的听着大臣们的口诛笔伐。
他们吵嚷着他将太后置于何地。
问他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说他有悖天理。
一字一句都在谴责他的任性。
他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反驳，因为在这个世道都是这么认为的。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攥起。
腿上的龙袍已经被他攥的变了形。
“哀家没有意见！”
周嬷嬷扶着太后从龙椅一旁走了出来。
太后走到皇帝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转身看向下面的文武百官，“什么是孝道，什么是天下之大不韪，什么是有悖天道？”
“各位大人，哀家问你们一句话，如今大乾的太平盛世是谁给的？”
下方的大臣在太后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闭口不言。
他们听到太后的话，就知道这母子两人怕是早就通了气。
皇帝做的这个决定不是他任性的结果。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都垂下头不敢与太后对视。
刚才的气愤和咆哮仿佛不是他们。
太后环视四周，“怎么，你们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你们不敢说，哀家来说。”
“你们想要的万世太平不是你们自己创造的。”
“你们动动嘴，就有千万的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的前往战场赴死。”
“你们呢？你们稳坐高台，因着给将士们多少填饱肚子的粮草而争论不休！”
“为了你们的私心、利益在这朝堂之上吵得脸红脖子粗！”
“各位大人，你们可曾记得，战场上是要死人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要的安稳，那是千千万万的将士拿命换来的！”
“如今皇帝想要给将士们戴孝有何不可？”
“皇帝的这份感恩之心正是一国主君应该有的心胸与气度！”
“比你们脑子中那点腐朽的思想强上千倍！万倍！”
太后的一番话震耳发聩，直接把百官的脸按在地板上摩擦。
此时城门口纷飞的大雪之中，百官早就没了朝堂之上的副天塌了的模样。
他们站在皇帝身后，安静的等待。
皇帝牵着同样一身丧服的佑宁站在最前端。
四周围满了百姓，他们站在百官身后跟着一起等待凯旋的队伍。
周围除了寒风吹过带起的声响，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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