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拍!”陆知行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石凳上的三个人,香樟树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温柔的纱,“就拍‘负伤冠军’和她的‘守护者们’!李叔说老照片里的故事,从来都不止有胜利,还有摔倒时伸过来的手,有背在背上的温度,这些比金牌还金贵。”他按下快门时,江翊正低头帮林溪整理纱布,指尖在纱布边缘轻轻捏了捏,像在确认够不够紧;苏晓晓举着加油牌挡在他们头顶,遮住了晃眼的阳光,牌上的“加油”两个字被晒得暖暖的;恐龙尾巴图案在地面上轻轻摇摆,像在画个温柔的圈,把三个人都圈在里面。
暮色漫上来时,他们坐在香樟树下,看台上的欢呼声渐渐远了,像被风吹散的雾。陆知行从背包里掏出包饼干,是草莓味的,饼干上的草莓图案圆滚滚的,分给每个人两块:“这是‘安慰奖’,比冠军奖牌还甜,我妈说吃甜的能忘疼。”苏晓晓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屏幕在暮色里发着光,有林溪冲线前的侧脸,睫毛上沾着阳光;有摔倒时江翊伸过来的手,手指张得大大的;还有江翊背着她的背影,背景里的香樟树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把影子铺成了地毯。
“其实……”林溪咬了口饼干,草莓味在舌尖漫开来,甜得像含了颗糖,“没拿到名次也没关系,至少我知道,最后一圈时,真的有人在弯道等我,比拿到冠军还让人踏实。”她的目光落在江翊的手上,他的指关节处还有点红,是刚才在跑道上扒拉塑胶颗粒蹭的,像朵小小的红玫瑰。
江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片香樟叶,叶尖有点卷,是他刚才在跑道旁捡的,叶脉清晰得能数出纹路:“李叔说这片叶子能当‘幸运符’,”他把叶子夹进林溪的笔记本,夹在她画的三花猫那页,“下次运动会,它帮你拿冠军,到时候我们把金牌和这片叶子一起,放进李叔的相框里。”
陆知行突然站起来,举起相机对着天空:“最后一张!拍晚霞!”他的声音在暮色里荡开,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就叫‘摔倒后的风景’,比任何金牌都珍贵,因为里面有我们四个。”
照片里的晚霞红得像山楂,香樟树下的四个人影依偎在一起,林溪的膝盖上缠着白纱布,像朵绽开的棉花;江翊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指尖轻轻碰着纱布,像在传递力量;陆知行举着相机的影子歪歪扭扭,像只跳舞的小恐龙;苏晓晓的草莓发卡亮得像颗星,在暮色里闪着光。
风卷着香樟叶落在他们脚边,叶子打着旋儿,像在轻轻说:有些意外,会让时光变得更软,像似的,裹着疼,也裹着甜。而那些伸出的手,那些背在背上的温度,那些藏在发绳里的在意,比任何奖杯都亮,会在记忆里,闪成永不褪色的光,像香樟树的年轮,一圈圈刻在心上,永远都在。
校医室的窗户框住了半角晚霞,林溪盯着纱布上洇开的浅黄药膏发呆时,江翊正蹲在走廊里,用陆知行的拍立得拍药水瓶。碘伏的棕、纱布的白、药膏的黄,在暮色里拼出温柔的色块,像他偷偷画在笔记本里的调色盘。
“老校医说这药膏是用香樟果熬的。”他把照片递过来,相纸上的药水瓶旁,还躺着片卷边的香樟叶,“涂三天就能结疤,结疤时会有点痒,像小虫子爬,千万别抓。”
林溪指尖划过照片里的叶子,突然听见走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陆知行抱着个纸箱冲进来,恐龙T恤上沾着粉笔灰:“庆祝负伤特辑!”他把纸箱倒过来,滚出一堆零食——草莓味的果冻、芒果干、还有包印着香樟树图案的饼干,“苏晓晓说病人要补充糖分,这是我们仨凑的‘慰问品’,够你吃到拆纱布。”
苏晓晓从他身后探出头,手里举着个手工相册:“这是‘时光纪念册’,我把今天的照片都洗出来了。”她翻开第一页,是林溪起跑时的背影,马尾辫像扬起的小旗子;第二页是江翊冲向跑道的瞬间,校服外套飞成翅膀的形状;最后一页贴着片干枯的香樟叶,旁边写着“2023年秋分,我们一起捡过的疼与甜”。
窗外的晚霞渐渐沉下去,陆知行突然想起什么,拽着苏晓晓往操场跑:“快去拍跑道的夜景!李叔说路灯下的塑胶跑道会发光,像撒了星星的路!”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时,江翊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香樟果核做的戒指,边缘被磨得光滑,还刻着个小小的“溪”字。“陆知行他哥教我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果核泡过药水就不会坏,等你拆纱布那天,就能戴了。”
林溪刚想接过来,手指却被他轻轻按住。“现在不行,”他低头看着她的膝盖,声音软得像棉花,“等伤疤变成浅粉色,像春天的香樟芽那样,再戴。”
晚风从窗户溜进来,吹得相册页“哗啦”响,停在那张四人合影上。香樟树下的影子已经淡了,但照片里的草莓发卡和恐龙尾巴,还在夕阳里亮着,像两颗永远不会暗下去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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