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点在手心,油乎乎的液体像条小蛇在掌心里扭,沾得指缝都发亮。刚要往肩膀上抹,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陆知行的笑声,像串掉在地上的钥匙,叮叮当当地越来越近。“林溪肯定在偷偷补作业!”他的声音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弹回来好几道回音,“美术老师说她的透视比我的自行车把还歪,再不改就得重画十张,到时候让她画到天黑!”
林溪赶紧把红花油往抽屉里塞,慌乱中碰倒了铅笔盒,铁皮盒子“哐当”翻倒,橡皮滚出来,正好撞在绿色的小瓶子上,发出“咚”的轻响,像声没藏好的心跳。江翊跟着陆知行走进来,陆知行举着相机到处拍,镜头扫过黑板上的板书,又对准窗外的香樟树,嘴里念叨着“拍点素材当故事集的背景”。江翊看见散在桌上的橡皮,弯腰去捡时,目光扫过抽屉缝里露出来的红花油瓶,耳尖突然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连脖颈都泛着点粉。
“你的肩膀怎么了?”陆知行举着相机凑过来,镜头差点戳到林溪的脸,镜片上沾着点指纹,像蒙了层雾,“刚才苏晓晓说你没去做操,是不是又疼了?我给你拍张‘负伤照’,放进故事集的‘姐妹篇’,跟我的脚踝肿成馒头那张凑一对,标题就叫‘受伤的小画家与瘸腿的摄影师’。”
林溪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肩膀的疼又冒出来,疼得她吸了口凉气,手捂住肩膀,指尖都攥白了。江翊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老校医说肩膀拉伤得涂红花油,揉的时候要顺着筋络,从肩膀往胳膊肘推,不能瞎使劲,不然会更肿。”他的目光落在林溪的抽屉缝上,绿色的小瓶子正往外渗着药味,像只在偷偷呼吸的小生物,“我妈说涂之前最好先搓热手心,不然凉气会钻进骨头缝,以后阴雨天会疼。”
陆知行的相机“咔嚓”响了声,把这幕拍了进去。“哟,江翊什么时候成了‘老中医’?”他冲林溪挤挤眼,镜头又对准江翊发红的耳朵,“我看你是心疼林溪吧?昨天她帮你扶自行车,你就盯着她的肩膀看了好几眼,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别以为我没发现!”他突然把相机往江翊面前晃,“你看这张,你捡橡皮时眼睛都快钻进林溪抽屉里了,还说不是关心?”
江翊没反驳,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放在林溪桌上,包装上印着小熊图案,是上周苏晓晓分给大家的,他自己留的那包早就用完了,这包大概是从苏晓晓那拿的。“擦完手再画,”他的指尖在纸巾包装上碰了碰,像在确认位置,“红花油蹭到纸上会晕开,像朵难看的花,你的素描本该脏了。”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校服的后摆扫过桌角,带起阵风,把药味吹得更远了,像只没说再见的蝴蝶,翅膀上沾着香樟叶的气息。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尖捏着那包小熊纸巾,纸的边角有点潮,像吸了点水,大概是江翊揣在口袋里被体温焐的。陆知行还在翻相机里的照片,嘴里念叨着“这张得标上‘江翊的关心比红花油还辣’”,林溪突然觉得,肩膀的疼好像轻了点,辛辣的药味里,混进了点说不清的甜,像草莓汁滴进了药瓶,怪好闻的。她把纸巾拆开,抽出张擦了擦手心的油迹,小熊图案被油晕开了点,像只流着眼泪的小熊,倒也挺可爱。
下午的阳光把教室晒得暖暖的,像盖了层软被子,粉笔灰在光柱里跳舞,像群小小的精灵。林溪按江翊说的,先搓热手心,两手使劲对搓,直到掌心发烫,像揣了颗小太阳,再蘸着红花油往肩膀上揉,药味钻进鼻孔时,她想起早上江翊放在桌上的动作——那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瓶底的碎屑在阳光下晃出星星点点的光,像他没说出口的话,句句话都藏在药味里。她顺着肩膀往胳膊肘推,力道由轻到重,刚开始有点辣,揉着揉着就变成了暖,像有只温乎乎的手在里面熨帖,酸胀感慢慢散开,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苏晓晓凑过来看时,她的肩膀已经能抬起来了,铅笔在纸上划出道笔直的线,像被尺子量过,连笔尖都稳了不少。“你看!”林溪举着素描本笑,香樟树干终于直了,树干上还画了几只小麻雀,是刚才新添的,“江翊的红花油真管用,比老校医开的药膏灵多了!老校医的药膏是薄荷味的,凉飕飕的,这个是暖乎乎的,像贴了片暖宝宝。”
“我就说他是给你带的吧,”苏晓晓咬着笔杆,眼睛弯成月牙,笔杆上还留着她咬出的牙印,“他昨天在操场看你扶自行车,就一直皱着眉,陆知行还笑他‘像个老妈子,比林溪奶奶还操心’,结果被他瞪了回去,说‘小心你的脚踝,再乱动乱跑就真成馒头了,到时候别说骑车,走路都得拄拐,跟林溪作伴’。”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林溪的耳朵,“我觉得江翊对你有点不一样,他给我带药都是扔过来的,给你却偷偷放桌上,像藏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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