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鼻子突然有点酸,低头喝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把所有犹豫都烫得软乎乎的。她想起小时候,爸爸总把她写的歪诗贴在冰箱上,用草莓形状的磁铁压着,说“我女儿以后是诗人,比徐志摩还厉害”;想起妈妈把她的作文本缝成线装书的样子,用粉色的线,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精装本都珍贵,扉页上写着“我女儿的文字,要好好收着”。原来那些藏在“稳定”背后的期待,从来都带着温柔的形状,像妈妈织的毛衣,针脚里藏着阳光。
“我去学校交表了。”林溪把志愿表折成整齐的长方形,边角对齐,像块被精心切割的豆腐,和素描本一起放进书包。妈妈突然从衣柜里翻出条围巾,藏青色的,上面织着细碎的香樟叶图案,叶尖的锯齿都织得清清楚楚。“上周织的,”她把围巾往林溪脖子上绕,绕了两圈,打了个漂亮的结,指尖的温度透过毛线传过来,暖得像春天,“文科要记很多东西,别冻着脖子,影响思考——冻着了思路会打结,像没理顺的毛线。”
走到楼下时,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条铺展开的路,被清洁工扫得干干净净,只留着几片顽固的叶子。张叔的奶茶摊刚支起来,蓝色的挡风帘上印着“秋分特饮”,蒸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裹着桂花的甜香,飘出老远。“填好了?”张叔往杯子里舀着珍珠,圆滚滚的珠子在不锈钢勺里蹦跳,发出叮叮当当的响,“我就知道你会选文,上次看你写的《香樟树下》,字里行间都是文气,像沾着露水的花。”他把杯套套在热奶茶上,杯套上画着棵卡通香樟树,递过来时特意多放了颗蜜枣,琥珀色的,在奶茶里浮浮沉沉,“甜甜蜜蜜,以后写文章都有灵感,笔下能开出花来。”
教学楼的走廊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是早上值日生刚拖过地。林溪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苏晓晓举着历史笔记本冲过来,草莓发绳在晨光里晃成团火苗,差点甩到林溪脸上。“你可算来了!”她把笔记本往林溪怀里塞,封面上贴着片新鲜的香樟叶,还带着点湿意,“我把文艺复兴的考点都标成粉色了,你看这页的达芬奇,我画了个小头像,戴个小眼镜,是不是很像?还有米开朗基罗,我给他画了个肌肉块,够不够壮?”
陆知行举着相机从走廊尽头跑过来,运动鞋在地板上擦出“吱呀”的响,镜头盖没来得及摘,玻璃片上沾着的指纹把林溪的影子拉得变形,像哈哈镜里的模样。“快!笑一个!”他单膝跪地,把相机举到齐腰高,姿势有点滑稽,“记录下历史性的一刻——林溪同学正式加入文科阵营!从此我们就是文科双姝,简称‘文殊’!”快门声响起时,林溪正好把志愿表往收表箱里塞,纸页边缘被穿堂风吹得掀起角,像只展翅的鸟,要飞向蓝天。
江翊抱着物理错题本站在收表箱旁,校服拉链拉得整整齐齐,眼镜片上沾着点雾气,是刚从外面进来。“填好了?”他把错题本往林溪手里塞,封面上贴着张鹅黄色的便利贴,上面用红笔写着“文科也要学物理,不会的找我,随时有空”,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笔画都带着棱角,“这是力学基础题,我标了重点,周末我给你讲,保证比课本好懂,像讲故事一样。”
林溪翻开错题本,第一页夹着片压平的香樟叶,浅绿中带着点黄,叶脉里用铅笔写着“加油”两个字,小得几乎看不见,要对着光才能看清,却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透着股向上的劲儿。她突然想起江翊解不出题时,总爱把额头抵在香樟树上,树皮的纹路硌得他眉头发皱,可眼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像找到了宝藏的探险家。原来不管选什么,真正的喜欢从来都藏不住,像香樟树的根,就算埋在土里,也会拼命往深处扎,汲取养分,默默生长。
收表的老师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金属的响声在教室里荡开,像块石头打破了平静。林溪把志愿表放在“文科”那摞最上面,纸页的边缘和其他表格对齐,像排整齐的小士兵,站得笔直。她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和苏晓晓的、陆知行的、江翊的叠在一起,在晨光里融成一团,黑黢黢的,像棵茂盛的香樟树,根系紧紧缠在一起。
放学时,四个人又聚在香樟树下。陆知行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屏幕上的林溪正往收表箱里塞志愿表,阳光在她身后织成金色的网,“文科”两个字透过纸页隐约可见,像藏在云后的太阳。“你看这光影,”他把屏幕转向大家,指尖在画面上画了个圈,圈住那片光,“像不像给你的选择镀了层金边?以后回想起来,都是亮晶晶的。”
苏晓晓突然掏出个小本子,是她攒了很久的素材库,封面用胶带补过好几次,里面贴着从杂志上剪的散文片段、诗歌摘抄,还有她自己写的打油诗。“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写东西,”她指着其中一页的“香樟树”三个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我负责查史料,你负责写故事,就像写《香樟叶的纹路》那样,肯定能火,能印成书,书脊上印着我们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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