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突然从相机里导出张照片,屏幕对着林溪:“这是上周在饭店门口拍的,你低头看江翊的画稿时,他正盯着你发愣,睫毛投在脸上的影子,比你画的任何一道弧线都软。”他突然把相机塞给林溪,推了她一把,“去问他啊,再不问,这些照片就要变成老古董了,跟这本相册似的,等你想起来问,树都长老高了。”
香樟树下的长椅还留着阳光的温度,晒得木头暖暖的。江翊正低头解物理题,草稿纸上的公式像群排队的蚂蚁,整整齐齐列着队,笔尖在“动量守恒”四个字上反复涂改,纸页都被戳出个小坑。林溪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在胸腔里撞来撞去,相册的边角在手心硌出浅浅的痕,像道没说出口的问句,压得她指尖发麻。
“这是你的吗?”她把相册放在他面前,声音比落叶还轻,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江翊的笔尖突然断了,石墨在纸上晕开个黑点,像颗没藏好的痣。他盯着照片里的小学香樟树,手指在“溪”字刻痕处反复摩挲,指腹的温度把纸面焐得微微发烫,像在确认什么久远的秘密。“是……小时候拍的。”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点涩,“当时觉得……香樟树的影子好看,就拍了。”
“那这张呢?”林溪翻到运动会的照片,指尖点着背面的字迹,墨水已经有点褪色,却依然清晰,“2023年10月27日,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那天的物理公式,你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风吹得香樟叶沙沙响,像在替他回答,又像在催促。江翊的耳尖红得像被火烧,从耳根一直蔓延到下颌线,连脖子都泛着粉,像被夕阳染透了。“那天……物理老师说动量守恒是重点,我记公式的时候顺便记了日期。”他的谎言漏洞百出,连自己都忍不住低头笑了,睫毛在眼下投出片小小的阴影,像道浅浅的温柔。
林溪突然翻开相册最后一页,指着那张被剪圆的照片,边缘的纸都有点卷了:“你拍了这么多,为什么这张要剪成圆形?”
江翊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可见。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盒子,锈迹斑斑的,打开的瞬间,阳光落在里面的东西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是枚用香樟叶叶脉做的书签,被剪得圆圆的,上面用钢笔描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翘得很高,和照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连笔画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因为……圆形没有棱角,不会硌疼你。”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能听见,“就像物理题里的匀速圆周运动,永远围着一个中心转,不会跑偏。”
林溪的眼眶突然热了,像被香樟叶的气息熏到,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想起自己画了又改的侧影,想起他笔记本里藏着的爱心公式,想起十岁那年递过来的创可贴,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早就藏在彼此的镜头和画笔下,像香樟树的年轮,一圈圈生长,从未停歇,也从未改变。
“陆知行说,你书包里还有张照片。”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目光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像两束交汇的光,再也分不开,“是上周在饭店拍的,你盯着我看的时候……他说那是你最满意的一张。”
江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边角被摩挲得发毛,纸页都有点软了。照片上的林溪正低头看着画稿,窗外的桂花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星星,而她的嘴角,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浅浅的,却很甜。“这张不是最满意的。”他把照片塞进她手里,指尖的温度烫得像火,烧得她心头发热,“最满意的,是能一直拍下去的那张,从现在,到以后,到香樟树长得更高。”
香樟叶突然簌簌落下,像场温柔的雨,打在两人的肩头。林溪低头看着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行新的字迹,墨水还很新:“2024.10.16,她的睫毛上落了片桂花,比物理公式里的常数还珍贵,是宇宙级别的浪漫。”她突然想起自己没画完的侧影,原来缺的不是眉骨的弧度,而是画里的人,终于转过头来,眼里盛着和她一样的光,一样的期待。
远处传来陆知行的喊声,带着点故意的夸张,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拍照啦——青春纪念册要更新啦!”林溪抬头时,正好看见江翊举起手机,镜头对着她,屏幕上的画面里,她的发间还沾着片桂花,像枚小小的勋章。而他的嘴角,翘得比任何一道物理公式的曲线都好看,像在说:原来你也在这里,等了我这么久,从十岁那年的夏天,到现在,到未来的每一个秋天。
风还在吹,香樟叶还在落,像在为这场迟到了很久的告白,伴奏一首温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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