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溪的指尖在纸上顿住,笔尖的墨在“鸟”字旁边晕开个小圈,像颗惊讶的瞳孔。
苏晚的脸颊泛起浅粉,像落了层早春的桃花瓣,连耳根都悄悄红了。“瞎写的,”她把作文本往回抽了抽,马尾辫扫过桌面,带起片藏在书页间的桂花,“就是觉得,不同的窗户里,藏着的其实是同一片天空,就像《诗经》里说的‘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不管读理科还是文科,抬头看的都是同一轮月亮。”
放学的铃声刚响,陆知行就举着相机冲进教室,镜头上还缠着圈桂花枝,细小的枝条勾住了他的衣领,像串自然生长的项链。“重大新闻!理科一班的窗户和咱们班的窗户,在卫星地图上连成条直线,角度正好是52度,据说和‘我爱你’的谐音对应——”他突然被苏晚递过来的《摄影技巧大全》砸中胳膊,硬壳书脊上贴着片桂花,花瓣被压得扁扁的,“苏晚同学,你这是嫉妒我的发现!文人就该欣赏这种跨越文理的浪漫!”
苏晚没理他,只是从书包里拿出本精装《人间词话》,放在林溪桌上,封面是暗紫色的,烫金的书名在夕阳下闪着光。“这个借你看,”她的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敲了敲,“王国维说‘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我觉得文理也一样。”林溪翻开扉页时,发现上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是苏晚的笔迹:“美成在久,默契无需多言。”书里夹着张便签,画着两个并排的窗户,左边飘出物理公式,右边飞出诗句,在中间的空中汇成片桂花云,云下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举着量角器,一个拿着毛笔。
林溪抱着书走出教室时,夕阳正斜斜地穿过走廊,把地面染成蜂蜜色。看见江翊站在理科一班的窗边,校服领口别着的钢笔在夕阳下闪着光,笔帽上的反光像道细小的闪电。他手里举着片香樟叶,正对着光线看叶脉,阳光透过叶肉的纹路,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在解读封写满密码的信。风从走廊吹过,把林溪手里的《人间词话》吹得哗哗响,某页夹着的桂花飘了出去,打着旋儿画出道优美的弧线——那是江翊最熟悉的抛物线轨迹,最后稳稳落在他摊开的物理笔记本上,正好停在“动量守恒”公式的等号上。
江翊捡起桂花时,目光正好撞进林溪眼里,像两道相交的光线,在空气中碰出无声的火花。他突然举起笔记本,封面上用红笔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弯成月牙的弧度,旁边写着行公式:“力的作用=心动×2”,像道解对了的附加题,答案写得明明白白。
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得像句没写完的诗:“有时候,最安静的默契,反而最响亮,就像李清照写‘却把青梅嗅’,没说喜欢,却藏了满纸的欢喜。”她抱着语文作业本走过时,马尾辫上的蓝布条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在为这跨越两扇窗户的对视,系上道温柔的结。
林溪看着江翊把桂花夹进笔记本的动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人间词话》的封面,突然想起苏晚作文里的句子。原来不同的窗户之间,真的藏着同一片天空,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画完的画,早在彼此的笔记本里,长成了片茂密的森林,风一吹,就响起满世界的共鸣——有物理公式的严谨,有诗词的婉转,还有藏在香樟叶和桂花里,那些说不出口却早已相通的心意。
陆知行举着相机追出来时,快门按得咔咔响,屏幕上定格着这样的画面:理科一班的窗边,江翊的物理笔记本摊开着,那片桂花安静地躺在公式中间;文科三班的门口,林溪的《人间词话》翻开着,苏晚写的便签在风里轻轻动。两个不同的世界,被同一片夕阳染成了暖橙色,像首没写完却早已押韵的诗,字里行间都是藏不住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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