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碎雪的凉意，从排练室的铝合金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卷起地上散落的乐谱页，却吹不散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焦虑。距离艺术节合唱比赛只剩两天，原本经过多日磨合、声部配合渐入佳境的班级，近两天却频频出问题——每次林溪领唱到副歌“夜空中最亮的星”这句关键旋律时，中音部总会突然冒出一道突兀的跑调声，像一颗石子狠狠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乱整个合唱的节奏，连钢琴伴奏的旋律都被带得变了味。
“停！”音乐老师王老师猛地放下手中的指挥棒，指挥棒敲击谱架的声音清脆又急促，她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疙瘩，目光扫过中音部的方向，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刚才是谁在跑调？中音部的同学都打起精神来！林溪的领唱已经练得很稳了，你们这一跑调，整个和声都乱成一锅粥，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中音部的二十多个同学瞬间低下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应声。站在中音部前排左侧的李萌，手指紧紧攥着乐谱边缘，指节都泛了白，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站在舞台中央的林溪，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异样，很快又低下头，装作认真看乐谱的样子。
林溪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握着那支银色的麦克风，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慌乱。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了——第一次她以为是同学不小心唱错了音，第二次觉得或许是排练太累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可这次跑调的声音格外尖锐、格外刻意，而且精准地卡在她领唱的关键节点，像故意要打断她的节奏，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
“王老师，要不我们分声部练习吧？”苏晓晓最先看出了林溪的不安，她立刻从后排走出来，走到王老师身边提议，“让高音部和低音部先去隔壁教室练，我们中音部单独留下来，一句一句抠副歌部分，慢慢找问题，肯定能找出是谁在跑调。”
王老师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也好，这样效率更高。高音部、低音部的同学先整理好乐谱，跟我去隔壁教室，中音部留下，我们今天必须把跑调的问题解决了。”
高音部的陆知行收拾乐谱时，特意绕到林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担心，肯定是有人太紧张，不小心唱错了，等会儿单独练练就好了，别往心里去。”江翊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瓶温温水，拧开瓶盖递到林溪手里：“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别紧张，我们在隔壁等你们，有问题随时喊我们。”
林溪接过水，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可那股不安却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她总觉得，刚才那声跑调，不像是意外，更像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中音部的排练很快开始了。王老师坐在钢琴前，手指落在琴键上，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她一句一句带着大家唱，从主歌到过渡段，都很顺利，每个同学的音准都在线，和声也格外整齐。可当唱到副歌“夜空中最亮的星”这句时，那道突兀的跑调声又准时出现了——声音尖锐，音高比原调高出了近两个度，像一把小刀划破了原本和谐的旋律。
这次王老师反应极快，手指立刻离开琴键，旋律戛然而止。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中音部的每个同学，语气严肃得吓人：“是谁？刚才我看得很清楚，声音是从后排右侧传来的！主动站出来，我们一起纠正发音，别浪费大家的时间，离比赛只剩两天了，耗不起！”
后排的同学都把头埋得更低了，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林溪站在舞台边缘，目光无意间落在李萌身上——刚才跑调声响起时，她清楚地看到李萌的嘴唇动得格外用力，甚至有点扭曲，而且跑调后，李萌的眼神躲躲闪闪，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坦然地看向王老师，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还在偷偷绞着衣角。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李萌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平时在文艺活动中一直很活跃，这次领唱选拔时，她也是最积极的候选人之一。上次全班投票推荐领唱，林溪以三十多票的绝对优势当选，而李萌只得了五票，当时她还在全班同学面前撂下过狠话：“林溪根本没学过专业的声乐，凭什么当领唱？她连基本的气息控制都不会，到时候肯定会拖累全班！”
难道……真的是李萌故意跑调，想让她在排练时出丑，甚至想让老师觉得她不适合当领唱，换掉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溪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她没敢说出来——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怕冤枉了李萌，更怕这件事闹大，影响班级团结，毕竟比赛在即，团结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没人承认，那我们就一个一个唱。”王老师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她走到第一排同学面前，语气不容置疑，“从第一排左边开始，每个人单独站起来，唱副歌‘夜空中最亮的星’这句，我倒要看看，是谁一直在故意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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