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窑深处,那点微弱的篝火终究没能熬过漫长的寒夜,化作一堆冰冷的灰烬,与窑洞深处的黑暗融为一体。张寡妇在刺骨的冰冷和断断续续的窒息感中惊醒,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痛楚。她摸索着探向身边的赵小满,触手依旧是冰冷的僵硬,但指尖在少女鼻端停留片刻,却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气流。比昨夜更平稳了些!那眉心几乎隐没的淡红印痕,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也感知不到什么,但张寡妇枯槁的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还活着!这丫头,命硬!
她不敢耽搁,强撑着枯朽的身体爬出低矮的窑口。外面天光已是大亮,惨白的冬日悬在铅灰色的天幕上,毫无暖意。寒风卷着地上的浮雪和枯草,打着旋儿,刮在脸上如同砂纸。她辨明了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蹒跚走去。当务之急,是水!是能吊命的、哪怕一口浑浊的井水!
村口的老槐树下,向来是闲汉懒婆娘们扎堆嚼舌根的风水宝地。今日的气氛却格外诡异。几个穿着臃肿棉袄、袖着手缩着脖子的汉子蹲在避风的墙根下,几个挎着菜篮、包着头巾的妇人则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眼神却像钩子一样四处乱瞟,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鄙夷和隐秘恐惧的神情。
张寡妇佝偻的身影刚一出现在村口土路的拐角,就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这片压抑的“平静”。
“哟!快看!克星回来了!”
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甩了过来。
蹲墙根的汉子们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扫过张寡妇枯瘦的身形,有人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仿佛沾上她就沾上了晦气。妇人们则立刻停止了低语,齐刷刷地转过头,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肆无忌惮地在张寡妇布满泥污血痕、更加枯槁憔悴的脸上和身上来回扫视。
“张婆子,你那‘宝贝疙瘩’…还喘气儿呢?” 一个颧骨高耸、薄嘴唇的妇人(正是村中有名的长舌妇“快嘴刘”)率先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探究,“啧啧,真是命硬啊,克死了自己男人儿子还不够,这又捡了个‘邪祟’回去供着?也不怕那破窑半夜塌了,把你们俩一起埋喽?”
哄笑声低低地响起,如同毒虫在草丛里爬行。
张寡妇枯瘦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怒火,但她只是死死咬着干裂起皮的嘴唇,枯瘦的手指在破旧夹袄的袖子里攥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冻疮里。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刀丛。
“哎,别走啊!” 另一个圆脸盘、看着和善却眼神闪烁的妇人(王婶子)假意关切地拦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张婆子,不是我说你,那五丫头…真不能沾!你是不知道,今儿早上赵家那边可都传开了!”
张寡妇的脚步顿住了,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王婶子那张看似和善的脸。
王婶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找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赵大柱和他婆娘,眼睛都哭肿了!说他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那五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爷爷赵老栓,为啥死得那么快?还不是被这丫头给方(克)的!从小就是个丧门星!眼神就邪性!还有她娘…啧啧,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挺过来,这不就是被克的?这回更不得了了!额头上直接长出鬼画符了!连河里的草都成了精要吃人!赵有才…多壮实的小伙子,差点就被勒死!要不是陈里正请了祖宗牌位镇着,指不定出多大的乱子呢!赵大柱亲口说的,这丫头就是个‘疯丫头’!脑子早就不清楚了!疯起来连爹娘都敢砍!那灶房就是她自己发疯砸塌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地契!”
“就是就是!” 快嘴刘立刻接口,唾沫星子飞溅,“克亲!绝对的克亲!克爷克奶克娘克兄!谁沾上谁倒霉!赵大柱夫妇那是被逼得实在没法子了!才忍痛签了那断亲文书!那是割肉啊!还不是怕这疯丫头再祸害他们一家子?张婆子,你倒好,巴巴地捡回去当宝!你命硬是吧?可别连累了咱们全村!”
“克亲”、“疯丫头”、“鬼画符”、“草妖”、“祸害”…这些冰冷恶毒的词汇,如同淬了毒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向张寡妇。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反复切割。她枯瘦的身体在寒风中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滔天的愤怒和无处宣泄的悲凉!
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死死盯着快嘴刘和王婶子,枯裂的嘴唇哆嗦着,想嘶吼,想怒骂,想撕烂这些造谣生事的毒舌!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长期的孤苦和压迫,早已磨掉了她当众辩驳的力气和勇气,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绝望的悲愤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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