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寡妇枯槁的身体如同风中秋叶,在凛冽寒风中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泪早已模糊了视线,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在深陷的沟壑里肆意流淌。她枯瘦如鸡爪的手指,死死捂着自己干裂的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前。
那片被浓稠暗血浸透的盐碱土,刺目得如同地狱的入口。
而入口边缘,那三株从血泊中挣扎而出的、细若游丝的嫩绿粟苗,却像三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扎进了她早已冰封死寂的心!
惊!
惊得魂飞天外!三日!仅仅三日!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冬!在这被盐碱诅咒的死地!竟有青苗破土?!这…这根本不是人间该有之事!是妖术?是邪祟显灵?还是…这丫头额头上那鬼画符…真引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喜!
喜得肝胆俱裂!活了!真的活了!那二十五粒剜心掏肺换来的命根子…竟真的在这绝地之上…挣出了一线生机!这丫头…这傻丫头用命填出来的…不是虚妄!不是幻梦!是实实在在的…活路!一股滚烫的、几乎要将她枯朽身躯焚毁的狂喜洪流,狠狠冲垮了所有的惊骇!
惊骇与狂喜如同两条狂暴的毒龙,在她枯竭的心湖里疯狂撕咬、冲撞!让她枯槁的脸扭曲变形,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嗬…嗬…” 她急促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视线死死钉在那三株嫩苗上。那翠绿,脆弱得仿佛晨曦的露珠,一阵寒风就能吹散。叶瓣上那丝极淡的血沁纹路,在惨淡天光下若隐若现,如同无声诉说着它们诞生于何等惨烈的祭献。
不能死!
这苗…是丫头的命!是她的命!更是…老天爷开眼给的一线生天!绝不能让它们死了!
这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所有的混乱!一股混杂着母兽护崽般的本能和农人血脉深处对青苗的敬畏的力量,在她枯朽的躯壳里轰然爆发!
“苗…苗啊!” 一声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哭喊,终于冲破了她干涩的喉咙!她枯瘦的身体猛地扑倒在冰冷刺骨的冻土上,动作快得不像个老妪!不顾膝盖磕在硬土上的剧痛,枯槁的双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朝着那三株嫩苗伸去!
指尖在距离那脆弱叶瓣不足一寸的地方,猛地顿住!
枯瘦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布满冻疮裂口和老茧的手背上青筋暴突。
不能碰!太嫩了!一碰就折!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抹脆弱的翠绿,布满沟壑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她猛地收回手,如同被烫到。随即,她枯槁的头颅深深埋下,沾满泥污和泪水的脸颊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冻土上。浑浊的眼睛,透过模糊的泪光,以从未有过的、近乎贪婪的专注,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这三株从地狱血泊里爬出来的奇迹之苗。
根茎…太细了,像头发丝…扎得深不深?这盐碱地…能抓住吗?
叶子…太嫩了,边缘似乎有点…卷?是冻着了?还是被风吹的?
血沁…那纹路…是天生的?还是…沾了丫头的血?
老农的经验和此刻巨大的震撼在她心底疯狂碰撞。她枯瘦的手指不再试图触碰幼苗,而是极其极其轻柔地、如同抚摸初生婴儿肌肤般,拂过幼苗周围那圈被暗红血泊浸透、此刻已微微发黑的土壤边缘。
冰冷!依旧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碱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不行!太冷了!这地…冻透了心!根会冻坏的!苗会僵死的!
张寡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决断!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气力,连滚带爬地冲向荒地边缘那片枯黄倒伏的芦苇丛!枯瘦的手如同铁耙,不顾一切地疯狂撕扯着那些早已干枯、韧性却极强的芦苇杆和枯草!尖锐的草叶边缘划破她布满冻疮的手腕,渗出暗红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很快,一小捧枯黄的芦苇叶和细碎的枯草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她踉跄着冲回那三株嫩苗旁边,动作变得异常轻柔。她佝偻着腰,屏住呼吸,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将那些枯黄的草叶,极其均匀、极其稀疏地覆盖在三株嫩苗周围的冻土上。不敢盖得太厚,怕压垮了嫩茎,更怕不透气捂死了根。只薄薄一层,如同给初生的婴儿盖上一件最简陋的草编襁褓。
做完这一切,她依旧不放心。浑浊的目光扫过四周,又踉跄着找来几块相对扁平的小碎石。她极其小心地、避开幼苗的根系范围,将碎石轻轻压在覆盖的枯草边缘。不是为了压草,而是为了…标记!标记这个绝不能被人畜践踏的、神圣的生命之地!
寒风依旧在呜咽,卷起地上的沙尘,试图掀翻那层脆弱的枯草庇护。
张寡妇枯槁的身体如同最忠诚的卫士,佝偻着跪坐在幼苗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最凛冽的来风方向。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三抹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的翠绿,布满冻疮的枯手悬在枯草上方,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挡住任何可能袭来的伤害。她枯槁的脸上,泪水早已被寒风吹干,留下纵横交错的泥痕,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和一种被这渺小生命彻底点燃的、沉甸甸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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